沈娇娇浑身舒坦地走出盥洗室，见可莹在换床铺，忍不住露出个舒心笑容来。　　 “怎么想到换床铺？”她问。　　 可莹抬头看了她一眼，边铺床边回答，“奴婢听闻姑爷来过，小姐向来不喜外人进东厢。”　　 她欢喜这份妥帖，回头看可欣。　　 “瞧见没，多跟你可莹姐姐学习。”　　 “小姐说得是。”可欣认真点头，绕过自家小姐去帮着铺床。　　 可莹这份聪敏，是她拍马也学不会的。　　 小姐厌恶姑爷，自然不愿屋里染上姑爷的气息。　　 “小姐又在打趣我了。”可莹无奈地摇头。　　 等铺好床后，可莹走到沈娇娇身边，拉着她坐到小榻上，仔细询问：“我听闻方才姑爷来了？”　　 “嗯，我邀他来的。”沈娇娇点点头，又怕两个丫鬟多想，连忙解释，“我与他什么也没干，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包括先前跟义兄说的亲吻拥抱，通通都没做。　　 那些不过是障眼法。　　 可莹比可欣想得多，听见她这样说，瞬间明白她是借陈元礼回绝孟珲，却也不愿接受陈元礼。　　 这是想离开孟府了……　　 可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小姐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不会犹豫和改变？”　　 “不变了。”　　 听着这段哑谜般的对话，可欣懵懂询问：“你俩在说什么呢？”　　 可莹没有解释的心思，直白问道：“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　　 面对心腹丫鬟，她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她想在离开前帮两人找好归宿。　　 “小姐不必考虑我。”可莹连连摆手，“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也是。”可欣跟着说。　　 “八字还没一撇呢。”沈娇娇笑着摇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见天色已晚，可莹劝她早些睡。　　 “明日周姨娘要来敬茶，小姐早些歇息吧。”　　 “没想到小姐成贵夫人了。”可欣开起玩笑来。　　 沈娇娇嗔了她一眼，“这些话不要在外头说，传到义母耳中就不好了。”　　 说着看向可莹，询问溪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回来时，可莹被溪院的丫鬟绊住脚。　　 她好奇广山会用什么借口来拖延。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莹皱着眉头，“有个小丫鬟受了伤，想让我帮请大夫来看看。”　　 “伤得很重吗？需要傲雪……”　　 可莹连忙接话：“小姐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是将人送出府找医馆大夫看的。”　　 傲雪会医一事，不能宣扬出去。　　 她放下心来，“那就好，你办事向来妥帖。”　　 “她们分明可以自己找管家，为何要找我？”可莹有些疑惑。　　 沈娇娇心知这不过是广山的拖延计，又不好明说，只能敷衍两句：“许是有几个从明珠院拨过去的丫鬟，她们向来听你话。”　　 可莹若有所思，没再多问。　　 第二日。　　 沈娇娇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听着外头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又看了眼窗外照进的阳光，意识到时候不早了。　　 可莹掀帘子探头进来看，见她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摇头笑出了声，“小姐这是怎么了？”　　 说着，抬脚朝她走过去。　　 “什么时辰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可莹。　　 圆润大眼下，是青乌的下眼睑。　　 “巳时了，小姐昨夜没睡好？”　　 “睡得很好啊。”　　 她慌乱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撒谎，试图掩盖自己昨晚想了一夜，压根没睡。　　 “这样。”可莹没拆穿，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周姨娘一早就来了，说什么都要向您请安，我就让她在花厅等着了。”　　 “等了很久？怎么不叫醒我？”　　 她能感受到，院里的仆人全都放轻了声音，尽量不去吵她。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让人去伺候着呢。”可莹说。　　 自家小姐睡好觉比什么都重要，区区一个姨娘，算得了什么？　　 便是二小姐来了，也得等着。　　 沈娇娇点点头，问起昨夜火灾。　　 主仆二人心知肚明，这把火是孟珲放的。　　 “烧了一座院子，好在里头的人都出来了，没出人命。”说着，朝晖院方向抬了抬下巴，“少爷下手可真狠，周姨娘险些没能出来。”　　 “怎么说？”　　 “周姨娘那会儿盖了盖头，坐在屋里等姑爷，被丫鬟们带出去时又被火撩到衣袖。”　　 “那她有没有事？”　　 “没事，水一泼就熄灭了。”可莹叹气，“大喜之日这般狼狈……”　　 沈娇娇低下头，莫名感到心虚。　　 这是义兄干的好事，与她也脱不开干系。　　 说话间，可莹在她眼下扑了厚厚一层粉，盖住青乌，又梳好发髻，换上一身淡绿色裙裳。　　 见收拾妥当，她起身去见客。　　 花厅里只有周姨娘一人，不见陈元礼。　　 沈娇娇没多想，径直走进去。　　 等她落座后，周姨娘走到她面前屈膝跪下，恭敬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日后无须来请安。”　　 “妾不敢无礼，大小姐是主母，妾该敬着才对。”　　 沈娇娇正要让可莹扶起周姨娘，外头就传来了一声嗤笑。　　 “噗嗤，你的意思是我不敬姐姐了？”　　 话音一落，孟绾从外头走了进来。　　 自打成亲以来，孟绾从未来给沈娇娇请过安。　　 周姨娘连忙摇头否认，“妾不是这个意思。”　　 孟绾恶狠狠剐一眼过去，“奴婢就是奴婢，谁给你的胆子自称妾？”　　 这贱婢哪来的脸面与她平起平坐？昨日元礼还为了这个贱婢拒绝陪她……　　 想到这里，孟绾再度起了杀心。　　 沈娇娇淡淡扫了孟绾一眼，对周姨娘说道：“阿颜，你先起来。”　　 “姐姐，你怎么帮着外人？”孟绾皱眉，等周姨娘站起身，又开口刁难，“你还没向我行礼呢，真没规矩，奴才抬成妾室也是奴才。”　　 周姨娘一听，吓得又要屈膝。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泥这些虚礼。”沈娇娇说着，朝可莹使了个眼色。　　 可莹会意，上前扶住周姨娘。　　 孟绾冷笑：“呵，她也配跟我姐妹相称？”　　 “阿颜与元礼行了纳妾礼，自然能与你我称姐妹。”　　 沈娇娇帮着周姨娘说话，见孟绾要反驳，不由得皱眉看过去。　　 “绾儿，你大清早来我这儿，不会只为了训斥阿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