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是南越国的屏障,也是蛊毒最为盛行的人间炼狱。 秦明厉接手威远的第二年便声称海上海盗猖獗,要求将军府为威远商船保驾护航,但是每次回京都要失踪十几个将军府的暗卫,几年间无数的暗卫和南部边境丢失的万余青壮年都是被抓来了临渊城。 凌雪最近打探到,那些人头颅被三寸钢钉刺穿,身体被蛊毒操控,被凌霄变成了活死人一样的幽灵军,其中还有秦眀渊最信任的暗卫秦三和秦四以及一百名将军府暗卫。 秦眀渊隐忍了太久,终于等来了今日一战,绝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停下除暴安良的脚步。 凌雪垂着头,避开别人的视线,嘴唇翕动。 此生能做秦家的人,她无怨无悔,虽然不会武功,那些变成幽灵军的人她也没能力救回来,但是她还能为秦家做最后一件事。 凌霄看向城下,目光与秦眀渊遥遥对上,眼中怒火喷薄而出。 他一把将凌雪扔给凌雨薇,掏出骨哨。 三声骨哨,一万幽灵军带着从地狱而来的可怖气息,冲向……城楼,遇人便杀,敌我错乱。 变故猝不及防。 凌雨薇吓得尖叫出声,抱着头,躲到凌霄身后,死死拽着凌霄的衣襟。 “来人,拦住他们!”凌霄怒不可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兵死在幽灵军的刀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恨恨的拉过凌雪,可是不等再开口,他像是触电一般霍地松开手,瞳孔放大,惊愕的将手收回到自己的面前,整个人僵住。 他手上,沾满了凌雪的血,鼻尖也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 凌雪身上大红的衣裙此时已经被鲜血染透。她冷冷的盯着凌霄,肆意的大笑,似痴似狂,“你别忘了,我也会用蛊。我愿以身为媒,以血为咒,以魂为引,换幽灵之军自相残杀,杀尽南越最后一个用蛊之人。” “我愿三魂散于临渊,七魄藏于南海,替秦家军永世守卫大靖太平。” 话音落,最后一滴血流尽,火红的身影纵身跳下了城楼。 “凌夫人!”开阳惊呼出声。 秦眀渊一愣。 他看向眼前坠落的那一抹红。 雪姨,他马上就能救下你了! 他眸光骤然凌厉,双拳紧握,身法矫健,凌空一个旋身落在海岸之上,抬起手,再次吐出了毫无温度的两个字:“攻城!” 他身后的大军跟着下船,列开阵型,步步向前。 这座城,他们势在必得。 敌军心惊胆战,几乎吓破了胆。 凌霄放声咆哮,“凌雪!秦眀渊!你们都将不得好死!” 秦眀渊丝毫不为所动。 任周边喊杀声震天,他一步步走到凌雪身前,俯身小心的将人抱起。 凌雪:“对不起,当年是我,引狼入室,我替姐姐,你,你爹,报了仇,我可以下去跟姐姐赔罪了,大公子,当年,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怪我,别因为凌霄,迁怒明月。” 秦眀渊哽咽着点头,“雪姨,我不怪你,明月是我妹妹,我会好好待她。” 凌雪:“告,告诉明月,她娘没有愧对秦家,让,让她,好好习武,像你娘一样,做个将军,不要,不要像我,这般弱” 她微微笑了笑。 她看见了,晨光之中秦明月在舞剑……走路风风火火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秦眀渊双眸腥红,张了张嘴,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 秦家军又多了一名烈士。 这世上他又少了一个亲人。 他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护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食言了…… 他回过头,目光狠厉的看向城墙。 凌霄正带着凌雨薇在护卫的守护下撤退,突然两支利箭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箭头瞬间放大,紧接着凌霄和凌雨薇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 秦眀渊收回弓,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声音比先前更冷,“降者不杀!” 靖康五年,八月十五。大靖攻下了南越国的临渊城,为灭掉南越国奠定了基础,可是,有些人却永远留在了临渊。 一棵参天的古树下,一处新碑林埋葬着秦家军的将士和死去的幽灵军,祭奠着烈士的英灵,也昭示着南越国赤裸裸的罪行。 秦眀渊对着碑林最前方的石碑深深鞠了一躬。 开阳和瑶光也跟着虔诚的拜了三拜,“雪姨,等将军平定了南越,我们便带着你们的英魂魂归故里。” 两个傀儡人面无表情的相对而立,守护着凌雪的石碑。 瑶光拍拍其中一人,“秦三,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傀儡甲:“不知道。” 开阳拍了拍另一个,“你是谁?” 傀儡乙:“不知道。” 秦眀渊:“让秦三和秦四留在这,等平定蛮夷,咱们一起回家。” 听见平定蛮夷,秦三和秦四的耳中仿佛听见了秦家军的铮铮号角,虽然目光依旧呆滞,但情绪特别亢奋,嘴上不停的呼喊:“杀蛮夷!杀蛮夷!” “哇呜呜……”开阳先是一愣,紧接着抱住秦三,情难自控,“兄弟,你还记得咱们当年的誓言。” 秦四:“蛮夷不平,秦家军不归!” 瑶光抹了一把泪湿的眼眶,“将军,带着他们吧!” 林中风起,吹起了秦三和秦四散落的头发,露出他们后脑上钢钉留下的狰狞疤痕。 凌雪曾潜入过幽灵军的营地,尝试过很多次,最后只救出了秦三和秦四,二人被控制的时间太久,虽然拔出了头上的钢钉,可是身上被蛊毒侵蚀过深,伤了脑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开阳吸了吸鼻子,“将军,带着他们吧,他们虽然忘了一切,却没有忘记使命,可以并肩作战的。” 秦眀渊面上也不由动容,点了点头,“好!” …… 玉姨娘的山庄,伫立在茂山的半山腰,环境清幽,静谧而又悠闲。夹道的是茂密的红枫,秋风拂过,沁人心脾。时而听到山间溪水潺潺,思绪渐渐沉淀,浑身舒畅。在这里,一切拘谨抑制的情感都可以释放。 “大嫂,我又抓到一筐!” 秦明月站在水里,抱着手里的鱼篓,对着岸上的薛棠大喊,整个林间都回荡着她的喜悦和兴奋。 秦明瑞拎着手里的一条小鱼,悻悻的上了岸,不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大嫂,不是我不行,是大哥偏心,把秦家最厉害的枪法交给了秦明月,那可是母亲经过多年钻研才悟出的精髓,大哥都不肯教我,你也看见了,抓鱼的时候,枪法比剑法管用。” 秦明书坐在薛棠和玉姨娘旁边,手里烤着鱼,嘴里挑着事儿,“秦明瑞,你好意思怪大哥?当初是你非要学剑的,你自己要剑,能怪谁?” 秦明瑞拎着鱼,怒瞪秦明书,“秦老二,说谁贱呢?你才贱呢!” 秦明书:“你来打我啊!我的武功可是有很大进步的。” “你!”秦明瑞看看薛棠,鼓着腮帮子,选择忍气吞声了。在大嫂面前,他要立住乖宝宝的人设。 玉姨娘抿着嘴浅笑,“夫人,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等明月她娘和大公子回来,咱们再来这里野餐,我喜欢这样恣意洒脱的生活,之前,姐姐也喜欢。” “好,以后我们一家可以常常过来。”薛棠拍拍秦明奇的肩膀,“你也去试试身手,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否则我不好交代秦陆从哪里指点你。” 秦明奇看了看溪水,握着紫竹笛的手不易察觉的紧了紧,摇头道:“我不去,弄得一身湿漉漉的不说,还有鱼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