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朝阳缓缓穿出云层,天边渐渐泛起淡淡橙色的光芒,平静的海面被一寸寸照亮,远山青黛的背景下,四艘远洋船极速行驶着,荡起阵阵涟漪。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床铺上,同一时间,四艘船十几张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可是他们并没有起床,而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左等右等……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开阳小声嘟囔,“不对呀?” 将军今日怎么没打铁? 叮叮咣咣的声音,每日都按时响起,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突然就这么没了,真的很不习惯!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一阵焦糊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所有人的味蕾。 开阳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兴冲冲的朝着甲板上跑去。 肯定是将军知道自己最近打扰了大家休息,良心发现,今日抓了海鸟想犒劳他们。 开阳刚靠近甲板便听见了自家将军低沉的声音。 “听话,马上就好。” 开阳在不远处生生刹住脚步,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一杆长枪平北境震南越的将军,他盯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咽了咽口水。 他家将军竟然在祸害金雕尾巴上的毛! 金雕吃完嘴里最后一只鸟腿,扭头看了一眼火盆。 火盆里烧焦的不仅有它吃剩的鸟骨架,还有它威武霸气的羽毛,那是它一去不复返的雄风。 它没想到,满心欢喜的过来吃主人亲自投喂的美食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它发出一声哀婉的低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还不等金雕感慨完,瑶光便毫不犹豫的将秦眀渊准备好的一个大包袱绑在了金雕的肚皮下。 金雕看着跟它一般大的包袱,差点当场泪奔。 虎妹,你不是说要维护兽权吗?它被欺负成这样,你咋还不站出来伸张正义? 白虎叼着木棍把烤好的扇贝扒拉到一边去晾着,淡淡瞄了金雕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被秦眀渊精修出桃心形状的鸟尾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哎,金雕啊,没办法,这是你的工作,你再坚持坚持,这绝对是最后一个大件快递,我敢肯定过了今晚你就不用再东奔西跑了。 金雕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为什么? 白虎:因为我们晚上就能靠岸了呀。 金雕再次深呼吸:艹,都快靠岸了,为啥还要我送?主人难道不能等到回家了再送? 为了送个新年礼物,还把它的尾巴剪成了这个鬼样子! 主人,你毫无人性! 看着金雕骂骂咧咧的离开,白虎摇了摇头。 傻鸟,你没有老婆,当然无法理解秦眀渊的焦虑。 他老婆不仅下水救人还送别的男人回家,他能不着急吗?万一礼物送晚了,被别人的给比下去怎么办? 再说,秦眀渊加快了航行速度,就是为了赶回去过年给他老婆惊喜的,先送礼物再送人,惊喜才能显得更惊喜…… 吃过晚饭,司家老太君亲自将薛棠几人送到大门口,老人家拉着薛棠的手不舍得松开。 “要不是明日我们都要去参加宫宴,我真想叫你们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一起过年。” 薛棠微微笑道:“我们初一就过来给您拜年,您” “夫人,将军夫人!” 方捕快焦急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方捕快疾步而来,手上还拎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秦明奇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年,正是那晚在裴氏宅子里救出的古侯爷的庶子。 “怎么了?”薛棠问。 找到了薛棠,方捕快松了口气,将手里的人推到薛棠面前,“将军夫人就在这,你现在可以说了!” 没了方捕快的支撑,少年哆嗦着,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趁着少年慌神的工夫,方捕快语速飞快的给薛棠和司危概括了事情的梗概。 “腊八之后,一些世家大族的后宅陆续发生了食物相克的案子,起初他们为了面子一直隐瞒未报案,直到七日前王家的夫人告到我家大人面前说那都是庶子投毒,我家大人才知晓。经过调查,京中卧床不起的当家主母已经有十几人,被毒死的嬷嬷和丫鬟有三十人之多,被家里偷着杖毙的庶子有五人,我家大人确定这起投毒案背后有人指使,再一调查就发现了那些嫌疑人都是被宫里赶出来的小太监,而且当初都是经由裴氏的途径进的宫,可是我们抓到的嫌疑人都嘴硬的很,无论用什么刑罚都不肯招供。我们同时也监视了那些没有作案的庶子,刚刚,我们发现有黑衣人潜入古家联络了这小子,可是这小子非要见了将军夫人才肯说出实情。” 这时候,少年的情绪已经稍稍稳定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薛棠,红着眼眶道: “夫人,当初您揭露了裴氏的罪行,解救了我们这样的人,我想大家获救之后应该跟我一样先是特别高兴,然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废人了,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回了家又能做什么呢?我们是家族的耻辱,大多数人回去后活得还不如家里的畜生。 夫人捐了地跟朝廷一起建了国学,可是那些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也没有学院书院肯收我们了啊,更别说朝廷的国学,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对于将军夫人,我想大部分世家大族都只有厌恶,正因为你的多事,才会惹出后面的乱子,否则别说让庶子进宫或许还能成为助力算不上牺牲,就算庶子直接死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一样过年一样放爆竹的。 而那些庶子,在宫里至少他们还能苟且活着,不会像现在一样更加猪狗不如。所以没几个庶子会感谢你,他们会像痛恨家里的父母一样痛恨你。所以,当他们收到密信,说只要他们毒死家里的主母,让你也被牵连进去,不仅能为自己报仇,日后还可以再入宫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便都会燃起斗志想为自己放手一搏,没人还会继续坐以待毙。 像我还算好的,我父亲回去便休了妻,我在家里还可以混吃等死,所以我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我来见夫人,就是想求夫人庇护而已,我父亲之前虽然爱出去喝酒,但现在他已经改好了,只是他势单力薄,他对付不了什么幕后势力的,如果夫人可以保我古家上下平安,我便交出黑衣人给的密信。” “司家保你,你说吧!”司危沉声道。 “不,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将军夫人。” “好,我答应你。”薛棠蹙眉道。 她知道人心复杂,也考虑过那些孩子出来之后会很艰难,所以捐出那块地的时候就提了条件,日后要让那些受害者也能够去读书,那些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将来很难在外面找到好差事,但如果有能力至少也可以在自家的庶务上有所作为,不至于废掉。 可是她还是高估了世家大族们的良心,那些父母亲人根本没想过给孩子重新沐浴阳光的机会。上官寻之前奉旨去训诫他们要爱护子女整肃家风的那些话恐怕还不如个屁。 少年颤抖着手,递上了一个字条。 薛棠立即打开,同时念出来给众人听:“今夜子时,大火烧家……” 薛棠手指微动,突然眸光一寒,厉声道:“有变,方捕快,速去大牢!” 危急时刻,薛棠已经顾不得其他,话音刚落便身先士卒的朝着京兆府飞奔而去。离开的时候只来得及交代秦明瑞,“派人保护古家。” 秦明书秦明月秦明奇见状纷纷要跟过去帮忙。 司危长腿一迈,拦在几人身前,“你们等在这里,我去。” 司家老太君捂着心口,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她干脆伸手拉住了玉姨娘,“明书,你们都过来,陪我在这等着。明瑞,你也别回府去安排了,芳云,叫司家的护卫到古家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