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她……”不知是想到什么，萧玄璟忽然又笑了。　　贺栀宁静静看着他，没有催促，嘴角跟着萧玄璟的情绪变化，也微微扬了扬。　　她暗想，在他小的时候，姨母应该很疼爱他。　　可没一会儿，萧玄璟的眼眶变得一片湿润，一滴滚热的泪猝不及防砸下，砸到贺栀宁的手背上。　　烫得贺栀宁心尖狠狠一震，“玄璟？”　　萧玄璟微微仰起头，将泪意憋回去，然后一把抱住贺栀宁，低声喃喃：　　“是我，是我害死了姨母，是我害死了姨母……”　　“如果我听母后的话，如果我不贪玩，母后就不会打我，姨母也不会为了护我，生生挨下那一鞭，不会……”　　“是我害死了姨母，我真该死！”　　说着说着，萧玄璟呼吸逐渐紊乱，泪如雨下，整个人濒临崩溃。　　上一次萧玄璟哭成这副样子，是前世，她死的时候，他抱着她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贺栀宁从未料到，姨母的死，是萧玄璟心里一道迈步过去的坎。　　她不知往事，不知从何劝他，只能轻轻抚着萧玄璟的脊背，软软安抚：“姨母那么疼爱你，不会怪你，不会怪你的……”　　大抵是发泄结束了，萧玄璟的哭声渐弱。　　他又抱了贺栀宁很久，“阿宁，两世，姨母两世皆因我而死。”　　贺栀宁摸了摸他的头，“玄璟，世间因果，早已注定，姨母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为她伤心，为她的死自责。姨母那么爱你，若有来世，你们会再相遇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守护她，好吗？”　　萧玄璟没有说话，失控的情绪却慢慢稳定了下来。　　终于，他从贺栀宁怀里抬起头，“你说的对，我们还会再相遇。”　　看着萧玄璟红肿的双眼，满脸泪痕，贺栀宁心疼地捧住他的脸，“夫君受苦了。”　　于他而言，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如今，他有妻儿相伴，他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姨母看到，也会替他高兴吧？萧玄璟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贺栀宁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可她不知道如何跟萧玄璟开口，于是逐渐焦躁，动来动去。　　“怎么了？”萧玄璟侧过身，借着床头的烛光看她。　　“我……哎呀……就是……”贺栀宁吞吞吐吐，说不出个囫囵话。　　瞧出她的顾虑，萧玄璟猜测：“是想问我，关于姨母的事？”　　贺栀宁轻轻点头。　　“说吧，我听着。”萧玄璟伸手将她额边的碎发捋至耳后，语气轻快道。　　确认萧玄璟情绪如常，贺栀宁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玄璟，你有没有想过，太后并非你的生母，姨母才是你的生母？”　　闻言，萧玄璟瞳孔骤然一缩。　　小时候，他被母后逼着读书习武，被母后罚跪责打，他真的特恨母后。　　尤其每次姨母出言维护他，甚至那一次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多希望姨母才是他的亲娘。　　成年后，他变得强大，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皇兄和母后，他觉得母后其实也没那么可恨，如果不是母后逼迫他，或许真如母后所说，他和皇兄都会死在二皇兄手里。　　再后来，母后逼他服下毒药……　　再后来，母后暗暗给他下毒……　　母后不仅想他死，还想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天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　　半晌，萧玄璟给出答案：“我不知道。”　　贺栀宁不明白他的意思。　　好一会儿，萧玄璟给出解释：“我查过。”　　贺栀宁没说话了。　　她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在琢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