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集中在郭涂的身上,郭涂顿时脸色煞白,暗骂苏凌,你小子忒不是东西,干嘛把这事扯我身上。 他不由的往后直挪步子,想退到沈济舟身后,遮掩一番。 沈济舟也是想要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心切,看了一眼郭涂,沉声道:“郭卿啊!......” 郭涂一翻白眼,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在......” 沈济舟淡淡道:“那苏凌虽说被缚,但他的身份自然不同,怎么说也是朝廷从三品......你说是吧......” 郭涂只得随声附和道:“是是是......主公说的极是!” 沈济舟这才又道:“既如此......郭卿就辛苦辛苦,喂他口水喝吧......” 雾草! 郭涂只得苦笑,只是那笑比哭都难看,摆了摆手道:“主公啊......这不太合适罢,微臣......怎么能?” 岂料沈济舟脸一沉道:“怎么不合适?不就是喂他一口水,又不是屈枉了你,何必推推辞辞的?” 郭涂立即怂了,只得尬笑着点点头,不情愿的朝着苏凌走去。 众将见状,皆扭头偷笑起来。 这郭涂实在不怎么得人心,众人见他出丑,自然心中高兴。 郭涂磨磨唧唧的来到苏凌近前,蹲下端起那碗水,站起身道:“苏凌啊,张嘴吧!” 苏凌斜睨了他一眼,嘁了一声道:“郭涂啊,你站着,小爷坐着,这距离,小爷如何能喝得着......赶紧的,别墨迹,蹲下,蹲下喂我!” 我......苏凌你玩劳资! 郭涂恨不得啃他两口,可一想,苏凌可是萧元彻的心腹,自己前脚刚投靠了萧元彻,苏凌手里可是有自己的小辫子,万一他翻脸,自己也甭想活了。 再说,万一苏凌没死成,被萧元彻再救回去,到时候两人同保一主,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办法,郭涂只得半蹲半站,将碗举在苏凌嘴边,咬牙道:“这总行了吧!” 苏凌点点头道:“勉勉强强吧......” 说着,他也不客气,张嘴咕咚咚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啊......”苏凌一边吧嗒嘴,一边闭眼,仿佛喝的是琼浆玉液一般。 “沈济舟啊,你这狗头军师郭涂不错啊,对你可是大大的忠心,大大的忠臣啊!”苏凌嘿嘿笑道。 郭涂暗气暗憋,一句话也不说。 沈济舟摆了摆手,让郭涂退下道:“用不着你废话,郭卿对渤海的忠心,本将军自然明白!现在水也喝了,不会肚子也饿了吧.......” 苏凌忙点点头道:“嘿嘿,你怎么知道......” 沈济舟面色一沉,冷声道:“姓苏的!休要得寸进尺!” “开个玩笑嘛,要不空气这么紧张,多不好啊!”苏凌翻了翻白眼,这才又道:“不就是想知道萧元彻下一步的谋划么,你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 沈济舟心中一凛,认真的听着。 “话说......萧丞相嘛......” 苏凌方说了这几个字,忽的停了下来。 沈济舟等了一阵,见苏凌还不继续,一拍桌子道:“苏凌!你戏耍我不成?” 苏凌摇摇头道:“唉呀,我干嘛耍你!实在是萧丞相的谋划太多了,这说起来实在难以说清楚,不如这样,你把我一只手松开,我写给你!” 沈济舟想了想,沉声道:“一只手松开,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左右,给他松开一只手!” 苏凌这才点点头,嬉笑道:“大人办大事!大笔写大字!沈大将军果真痛快!” 待侍卫将苏凌的一只手松了绑绳,苏凌这才大手一挥喊道:“纸来!笔来!” 沈济舟示意侍卫取来纸笔,这才沉声道:“苏凌啊,你可要好好写,写的越详细对你越有利!” 苏凌一笑道:“那是自然,不屑你说!” 说着,苏凌用两根手指将纸夹起来,扭身向后,放在地上,又拿起笔,背对着沈济舟比比划划,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这一写,时候可不短。 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苏凌忽的站起身来,将笔随意的一掷,忽的心满意足的开口吟道:“心在沈营身在彰,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白楼不丈夫!” 吟罢,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诗吟罢,张蹈逸和臧宣霸眼中皆显出激荡神色。 沈济舟耐着性子道:“苏凌,你写好了么?” 苏凌将那张纸背面朝上,递到侍卫手中道:“唉,我真是挖空心思,搜肠刮肚,终于是写好了......拿去,拿去!” 说罢,又席地一坐,看也不看沈济舟一眼。 侍卫双手拖着那张背面朝上的纸,恭恭敬敬的递到沈济舟近前。 沈济舟瞥了一眼那纸,有些得色道:“量你也不敢戏耍......”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了那纸,将正面转到眼前,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纸上没有字,却画着一副奇丑无比的画。 画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缩头缩脑,龟壳巨大。 旁边还有个箭头,指向这乌龟,箭头后歪歪扭扭,鬼画符一般写着三个大字。 赫然是:沈济舟! 苏凌哈哈大笑道:“沈济舟啊,老乌龟!我这副墨宝大作,可形象乎?” 郭涂还不知怎么回事,低声道:“主公啊,苏凌招了什么,不如让臣看看,或许可以参详参详!......” 再看沈济舟拍案而起,一把抓起那纸张,刺啦刺啦撕成碎片,一指苏凌道:“贼子!欺我太甚!来呀,将他叉出去,乱刃分尸!” 众侍卫往上一闯,拖着苏凌向外去。 眼看苏凌要完,便在此时,帐中忽的同时响起三个声音道:“末将(臣)请主公三思......暂且不要杀了苏凌!” 沈济舟一怔,抬头看去,神情中一脸的意外。 说话之人:张蹈逸、臧宣霸、郭涂! 沈济舟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三个向来互看不顺眼的人,今夜却为了一个苏凌,异口同声的大帐求情! 沈济舟神色古怪,灼灼的看着三人,沉声道:“你们......难道要求情不成?” 张蹈逸和臧宣霸也颇为意外,他们求情自然有原因,但他们也未曾想到,这郭涂竟然也会如此,刚才苏凌才戏耍过他。 张蹈逸不管郭涂,一抱拳道:“主公,苏凌必死,但不是此时啊......” 沈济舟一愣,恨声道:“他数次辱我,为何不能立即处死!” 张蹈逸道:“主公啊,我等擒下这苏凌,费了不少力气,这苏凌可是萧元彻的心腹,定然知道不少秘事,若什么都没问出来便处死,死人可不能开口说话了啊!” 臧宣霸也抱拳道:“主公啊,蹈逸将军所言极是!主公请想,这苏凌之于萧元彻有多重要?就算什么都问不出,明日也可打了囚车,押他到阵前,以掣肘萧元彻......若是杀了,可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沈济舟闻言,低头思忖,犹豫不决。 郭涂此时拱手低声道:“主公啊,臣有一言,主公愿意得到一个死的苏凌,还是一个活的,诚心归附的苏凌呢?” 沈济舟心神大动,低声道:“郭卿之言,我亦想过,可是这姓苏的简直就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岂能投降于我?” 郭涂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道:“主公啊,事在人为......主公若信得过涂,便命人先把他押入天牢,谅他插翅也难逃,涂向主公讨一支令,等帐中事毕,涂愿只身一人,前往死牢顺说苏凌,涂以为以涂之三寸不烂之舌,定可说动苏凌降与主公!” 沈济舟顿时心动,看着郭涂笑道:“卿若是能说动苏凌,我何惧萧元彻!此事若成,卿大功一件,他日我成就霸业,卿为三公之首也!” 郭涂赶紧拱手道:“涂谢过主公!” 沈济舟这才一摆手道:“把苏凌押入死牢,好生看守!” “喏!” 苏凌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稀里糊涂的保住了性命。 听沈济舟要将他押入死牢,哈哈大笑道:“沈乌龟,你不敢杀我!承认吧,你就是个死乌龟!......” 沈济舟一皱眉,命人将苏凌叉出去,关进大牢,这才一抖袍袖,退帐而去。 沈济舟大营,死牢。 这死牢是沈济舟临时搭建在大营最后的一片空地处的,用粗木打造的数个笼子,倒也坚固结实,外力不能破开。外面用大帐罩了。 苏凌被押往死牢之时,路过牢门时,见有一辆大囚车,车内正关着一人,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双目无神。 苏凌心中一动,暗暗猜测,这人该是沈济舟的谋士之一,与田翰文齐名的祖达授。 那祖达授恍若未闻,连看都未看苏凌一眼。 苏凌被塞进牢笼,外面上了锁头,他是跑不了了,所以那身上的绑绳也撤掉了,他手脚倒是能恢复自如。 牢头儿骂骂咧咧的走后,苏凌百无聊赖,干脆一头扎进杂草之中,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约莫五更天快要过去了,苏凌忽的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自己这边来了,他这才将头探出杂草,朝外面看去。 却见外面郭涂鼠头鼠脑的朝自己这边来了。 郭涂来到苏凌牢门前,朝着苏凌一拱手,刚要说话。 苏凌却笑嘻嘻的冲他一呲牙道:“老郭啊,咱够意思不,沈济舟都要杀了我了,我都没把你供出去......” 郭涂先是一怔,随即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道:“郭涂多谢苏长史大义!苏长史啊你怎么落得如此地步,我家侄儿郭蹇,您今夜不是才见过,不过片刻,您怎么就被张蹈逸那厮捉了来呢?” 苏凌摆摆手,无所谓道:“旧漳城太闷,还是这荒野空气好,我来透透气......” 郭涂一阵无语,做出一副心急神色道:“我的苏长史啊!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开玩笑啊!”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串管匙,就要前去开锁。 苏凌瞥了一眼道:“老郭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郭涂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道:“我既已投靠萧丞相,苏长史有难,我怎能见死不救!就算九死一生,涂亦在所不辞!我假意诓骗那沈济舟,说要说降你,讨了管匙出来,搭救苏长史,苏长史啊,赶紧走,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啊!” 苏凌忽的一摆手道:“行了......老郭啊你也别忙活了,谁说我要走了......这里多好,我还想多待会儿呢,再说,我要走了,事情败露,你如何向沈济舟交待?” 郭涂心中真的有些感激,看来这苏凌苏长史真把自己没当外人啊,这个要紧时候,还想着我的安危。 郭涂遂道:“苏长史不要管我,我自有说辞,你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苏凌忽的伸手将郭涂开锁的手一按,嘿嘿笑道:“老郭啊,我真不走......那沈济舟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我如何,我要是想走,谁也留不住......老郭啊,乖啊,听话,回去好好睡一会儿,怕是睡不了多久了......” 郭涂一怔,打量了苏凌一番,见苏凌虽乖啊得叫的肉麻,但一脸的正色,不似开玩笑。 他这才低声道:“苏长史本事我自然信得过,可是这牢木坚固,莫不是苏长史会缩骨之法不成么?” 苏凌嘿嘿一笑道:“差不多吧......你赶紧走......不用管我!” 郭涂想了想,这才道:“既如此......那涂便告辞了,苏长史万事小心啊!” 苏凌摆摆手道:“放心!放心!” 郭涂这才转身要离开,忽的听到身后苏凌叫住他道:“老郭啊,我看你这人不错啊,我跟你还蛮投缘的,罢了,以后你也是萧丞相的人,要混的开,你得知道秘诀......今日我不妨告诉几句偈语,你呐,好好参悟!” 郭涂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几步走了回来道:“苏长史,当真么?若真如此,您对郭涂的大恩,必铭刻肺腑!” 苏凌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再过不久天就亮了,赶紧找了纸笔,我写了那偈语,供你参悟!” 郭涂转身找了牢头儿,要了纸笔吗,双手捧着递进牢中。、 苏凌想了想,提起笔来,刷刷点点 写了三句话。 写完他将笔扔在一旁,将那纸递给郭涂道:“老郭啊,这偈语已经写在上面了,以后你能不能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可都看你能不能参悟出这偈语的意思了!” 郭涂迫不及待的展开读来。 却见那三句话是: “又鸟不知它是一只鸡,马户不知道它是一头驴,煤球儿再洗也不过是个脏东西......” 郭涂又瞥见这句话之后,还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投月票! 郭涂不知道此这三句偈语到底什么意思,读了几遍,还是丈二和尚。 他只得讪笑道:“苏长史真高深莫测......涂才疏学浅,一时间参悟不出其中奥秘啊!” 苏凌白了他一眼道:“说了这是偈语,要是能轻易参透,还能有什么奥秘?其实,这几句话倒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最后那三个小字......” 郭涂还要再问,苏凌急急摆手打发他走道:“这里死牢,不祥不吉,听话,乖!赶紧回去好好参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