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着实令丹娘头疼。 她这个抚安王府的诰命夫人看着是风光,但细说起来,她来圣京也不出三年的光景,哪里有这个人脉手段能请到很好的女学先生,这是其一;其二嘛,灵姐儿可是荣昌侯府的小姐,就算生母不在了,她还有父亲还有祖父祖母,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个做姨母的出面。 可事情就是这么不巧,谢侯夫人送是老侯爷身子不好,正缠绵病榻,她一人要料理一整个府邸的庶务,本就忙得丢不开手,根本没功夫出门拜访。 思客。 即便不管杳娘曾经如何,看在灵姐儿的面子上,丹娘也不得不出面。 她揉着眉心,将方才与那位奶奶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便有了主意。 谢侯夫人是很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是以,她也没有彻底当个甩手掌柜,那封书信里还附了一份圣京女学的先生名单。 丹娘快速扫了一圈,便将视线锁定在了谢二的身上。 恭亲王府的女学先生是真不错,乃名震江都的孙大家,如今也是一位三十有余的妇人。这位孙大家原先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后来配了江都名门的后生,夫妻和睦,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可惜,流年不利,没过几年孙大家的丈夫在一场意外中丧生,紧接着半年后,她的一双儿女也因病接连离世。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孙大家无法承受,操办完丧事后,她便在附近的尼姑庵里修行了。又过了几年,也是一场机缘造化,孙大家与曾经的闺中密友意外重逢,那位夫人感叹好友坎坷不断的经历,又不忍瞧她独自守在庵中清苦,便想再与她说个人家。 虽不是结发夫妻,但若是两口子相敬如宾,也相伴着安稳度日。 孙大家自己却不愿意。 她与丈夫情深,即便隔了多年也不曾更改。 但偏又拗不过这位夫人的再三劝说,孙大家只好折中选了个法子,不再继续在庵中清修,而是跟随那位夫人做一个女学先生。 当初孙大家待字闺中时,便是江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女德也皆为上品,且她丧夫丧子后没有再嫁,人人都赞她品性高洁。 做了这女学先生后,孙大家一如既往,倒真是教了好些名门贵女,那些个原本任性娇纵的姑娘们,经过孙大家的指点教育,一个个出落的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懂理明事,很有大家风范。不仅如此,孙大家还会教女孩子们算学与经济,让她们明白如何管家理事。。 这么一来,孙大家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 谢侯夫人也是眼馋这位女学先生很久了,如今小孙女到了启蒙的年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 也是运气好,孙大家辞别了那位夫人北上来到圣京,又与恭亲王妃一见如故,如今投身王府做了西席。 丹娘很明白,无论在哪个朝代,教育资源总是紧俏的。 尤其像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名师,更是如此。 她提前给谢二递了帖子,说明来意,待谢二回复之后,才紧锣密鼓地收拾起来,先开库房,寻了一套稀罕的文房四宝出来,随后又翻出一幅前朝大画家的笔墨来装好。 备上这两样礼物,第二日丹娘便乘着一顶锦缎青软小轿直奔恭亲王府。 谢二早早就候着了。 丹娘从侧门入,自有婆子在前头领路。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忽而出现一座被绿意盎然围绕的小院,谢二身着一套明丽的嫣柳翠立在长廊下头,与身侧那深深浅浅的碧色浑然一体,又显得格外出挑。 这一片碧绿衬得她越发肤白如雪,见丹娘来了,她往下走了两级台阶,眼底亮了亮。 丹娘上前见礼,谢二又还礼,随后两人才进了正屋。 里头早有丫鬟备好了茶水点心等物,一盏铜制的香炉正袅袅生烟,香气倒也清甜,丹娘蛮喜欢的。 “你这屋子好,安静,却不像我那里一早起来便闹哄哄的,有时候吵得真是头大。”她环顾四周,由衷赞道。 谢二有些诧异,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哪里,不过是图个清净罢了。” “人不就是难得清净,本就在红尘之中也清净不了的,多少俗事等着呢,若是连住处都不能安静些,那才叫真的头疼。” 丹娘这话并没有奉承,而是真心之言。 若不是为了老太太,她早就想搬去照春晖了。 那一片地方又宽敞又安静,想想都觉得是养身的好地方。 谢二见她眉眼清亮,不似在故意逗趣,当即紧绷着的心也缓和了一半。 两人本也没有多少旧可叙,三言两语便说到了正题上。 谢二道:“孙先生确实在我们府上开办了女学,除了我们自己府里的几个丫头之外,另外还有其他府上的几位千金,加起来差不多十人不到。你家那位灵姐儿……会否太小了些?” 灵姐儿确实小了点,与这些已经启蒙过,正在学习更多东西的姐姐们比起来,她简直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或者说,不是像,而根本就是。 丹娘何尝不明白谢二的意思,叹了一声,笑道:“这孩子是我那长姐留下的骨血,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庇护,是真叫人怜惜……此番也是荣昌侯府夫人的意思,想来,八成是不想错过孙先生这位好师傅。” 孙大家只是暂时落脚在恭亲王府,并非是卖身给人家的下人。 她是自由的。 说不定几年后,人家就会告老还乡回江都去了。 到时候即便是王妃,怕也留不住人。 谢二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了然地点点头:“我可以帮你引荐,只是最后收不收这学生,我是说不上话的,原先请孙大家了,这学生收不收,只管听孙大家一个人的。” 丹娘爽快:“好说,还请世子妃为我领路。” 她来的还算凑巧,这会子刚好是上午教学结束的时候。 谢二领着丹娘去见了这位传闻中的孙大家。 在一布置得清新雅致的花厅中,丹娘绕过屏风,一眼便瞧见立在桌案旁正在书写的女子。瞧她粗布素衫,不着半点脂粉,偏瘦的身形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这般柔弱纤细的模样偏偏生出了一份违和的力量感。 她抬眼搁笔:“这位便是沈大奶奶了。” 丹娘笑着上前:“正是,何德何能叫孙先生记着我的名儿,真是三生有幸了,咱们坐着说话吧。” 孙大家微微一愣,很快从善如流。 丹娘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直接便说起了灵姐儿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想法。果然,沟通的时候打直球最有用了,不过三言两语,对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只是……识字启蒙,学些做人处事的道理,那还不算受累,我这儿只可再多一人。” 孙大家略微颔首,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事儿着实令丹娘头疼。 她这个抚安王府的诰命夫人看着是风光,但细说起来,她来圣京也不出三年的光景,哪里有这个人脉手段能请到很好的女学先生,这是其一;其二嘛,灵姐儿可是荣昌侯府的小姐,就算生母不在了,她还有父亲还有祖父祖母,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个做姨母的出面。 可事情就是这么不巧,谢侯夫人送是老侯爷身子不好,正缠绵病榻,她一人要料理一整个府邸的庶务,本就忙得丢不开手,根本没功夫出门拜访。 思客。 即便不管杳娘曾经如何,看在灵姐儿的面子上,丹娘也不得不出面。 她揉着眉心,将方才与那位奶奶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便有了主意。 谢侯夫人是很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是以,她也没有彻底当个甩手掌柜,那封书信里还附了一份圣京女学的先生名单。 丹娘快速扫了一圈,便将视线锁定在了谢二的身上。 恭亲王府的女学先生是真不错,乃名震江都的孙大家,如今也是一位三十有余的妇人。这位孙大家原先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后来配了江都名门的后生,夫妻和睦,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可惜,流年不利,没过几年孙大家的丈夫在一场意外中丧生,紧接着半年后,她的一双儿女也因病接连离世。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孙大家无法承受,操办完丧事后,她便在附近的尼姑庵里修行了。又过了几年,也是一场机缘造化,孙大家与曾经的闺中密友意外重逢,那位夫人感叹好友坎坷不断的经历,又不忍瞧她独自守在庵中清苦,便想再与她说个人家。 虽不是结发夫妻,但若是两口子相敬如宾,也相伴着安稳度日。 孙大家自己却不愿意。 她与丈夫情深,即便隔了多年也不曾更改。 但偏又拗不过这位夫人的再三劝说,孙大家只好折中选了个法子,不再继续在庵中清修,而是跟随那位夫人做一个女学先生。 当初孙大家待字闺中时,便是江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女德也皆为上品,且她丧夫丧子后没有再嫁,人人都赞她品性高洁。 做了这女学先生后,孙大家一如既往,倒真是教了好些名门贵女,那些个原本任性娇纵的姑娘们,经过孙大家的指点教育,一个个出落的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懂理明事,很有大家风范。不仅如此,孙大家还会教女孩子们算学与经济,让她们明白如何管家理事。。 这么一来,孙大家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 谢侯夫人也是眼馋这位女学先生很久了,如今小孙女到了启蒙的年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 也是运气好,孙大家辞别了那位夫人北上来到圣京,又与恭亲王妃一见如故,如今投身王府做了西席。 丹娘很明白,无论在哪个朝代,教育资源总是紧俏的。 尤其像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名师,更是如此。 她提前给谢二递了帖子,说明来意,待谢二回复之后,才紧锣密鼓地收拾起来,先开库房,寻了一套稀罕的文房四宝出来,随后又翻出一幅前朝大画家的笔墨来装好。 备上这两样礼物,第二日丹娘便乘着一顶锦缎青软小轿直奔恭亲王府。 谢二早早就候着了。 丹娘从侧门入,自有婆子在前头领路。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忽而出现一座被绿意盎然围绕的小院,谢二身着一套明丽的嫣柳翠立在长廊下头,与身侧那深深浅浅的碧色浑然一体,又显得格外出挑。 这一片碧绿衬得她越发肤白如雪,见丹娘来了,她往下走了两级台阶,眼底亮了亮。 丹娘上前见礼,谢二又还礼,随后两人才进了正屋。 里头早有丫鬟备好了茶水点心等物,一盏铜制的香炉正袅袅生烟,香气倒也清甜,丹娘蛮喜欢的。 “你这屋子好,安静,却不像我那里一早起来便闹哄哄的,有时候吵得真是头大。”她环顾四周,由衷赞道。 谢二有些诧异,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哪里,不过是图个清净罢了。” “人不就是难得清净,本就在红尘之中也清净不了的,多少俗事等着呢,若是连住处都不能安静些,那才叫真的头疼。” 丹娘这话并没有奉承,而是真心之言。 若不是为了老太太,她早就想搬去照春晖了。 那一片地方又宽敞又安静,想想都觉得是养身的好地方。 谢二见她眉眼清亮,不似在故意逗趣,当即紧绷着的心也缓和了一半。 两人本也没有多少旧可叙,三言两语便说到了正题上。 谢二道:“孙先生确实在我们府上开办了女学,除了我们自己府里的几个丫头之外,另外还有其他府上的几位千金,加起来差不多十人不到。你家那位灵姐儿……会否太小了些?” 灵姐儿确实小了点,与这些已经启蒙过,正在学习更多东西的姐姐们比起来,她简直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或者说,不是像,而根本就是。 丹娘何尝不明白谢二的意思,叹了一声,笑道:“这孩子是我那长姐留下的骨血,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庇护,是真叫人怜惜……此番也是荣昌侯府夫人的意思,想来,八成是不想错过孙先生这位好师傅。” 孙大家只是暂时落脚在恭亲王府,并非是卖身给人家的下人。 她是自由的。 说不定几年后,人家就会告老还乡回江都去了。 到时候即便是王妃,怕也留不住人。 谢二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了然地点点头:“我可以帮你引荐,只是最后收不收这学生,我是说不上话的,原先请孙大家了,这学生收不收,只管听孙大家一个人的。” 丹娘爽快:“好说,还请世子妃为我领路。” 她来的还算凑巧,这会子刚好是上午教学结束的时候。 谢二领着丹娘去见了这位传闻中的孙大家。 在一布置得清新雅致的花厅中,丹娘绕过屏风,一眼便瞧见立在桌案旁正在书写的女子。瞧她粗布素衫,不着半点脂粉,偏瘦的身形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这般柔弱纤细的模样偏偏生出了一份违和的力量感。 她抬眼搁笔:“这位便是沈大奶奶了。” 丹娘笑着上前:“正是,何德何能叫孙先生记着我的名儿,真是三生有幸了,咱们坐着说话吧。” 孙大家微微一愣,很快从善如流。 丹娘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直接便说起了灵姐儿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想法。果然,沟通的时候打直球最有用了,不过三言两语,对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只是……识字启蒙,学些做人处事的道理,那还不算受累,我这儿只可再多一人。” 孙大家略微颔首,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