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惊愕不已,猛然抬眼,吃惊地瞪着自己的母亲:“娘……” 赵氏却不看她,语气坚定:“这些年来都是我教导无方,让好好的一个女儿变成这般模样,如今她既在娘家思过,也该拿出点样子来,总是这般不知轻重,往后回了婆家搞不好还能闯出更大的祸事来!老爷,咱们不可再心软!” 宋恪松也很意外赵氏会说这些话。 要知道,过往间都是她最为宠溺这个女儿。 如今她竟然肯主动开口求家法,不得不让宋恪松也满心感慨,看向这位结发妻子的眼神也和煦温情得多。 “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宋恪松一锤定音。 屏退众人,这院子里只剩下宋恪松与赵氏、慧娘,以及他们身边的心腹奴仆,就连柳承易都被暂时请了出去。 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赵氏这一次将话说得相当漂亮。 她道:“这是咱们为人父母的没有教好子女,反倒给你家添了累赘,实属不该,虽说女儿已经出了门子,这娘家再亲近也比不过夫家,如今我们要越过你对慧儿稍稍惩戒,还请你看在我们老两口的面子上,就宽容则个。” 这话一出,慌得柳承易忙不迭地对着岳父岳母连连作揖,口中连称不敢。 他对慧娘的情分本就淡得很。 今日这番风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她在从中兴风作浪,才将事情闹得满府皆知。 否则,光凭一个雁姨娘,顶多是恶心一下丹娘,绝不会闹得这般大。 更不会将沈寒天的面子摔在地上踩。 陪着妻子回娘家拜年,还睡了自己的姨娘,这话传出去不知有多难听呢……人家沈寒天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文官出身,又是状元郎,清贵无匹,怎能容忍这样的污点? 这事儿要是闹开了,等于是让宋府与抚安王府之间再次结下梁子。 原本那七姑奶奶就对娘家没什么好脸色,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柳承易多少也知道些,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慧娘这么做,等于是将整个宋府,乃至柳府都放在火上煎熬。 别说赵氏想打她了,就连柳承易自己都动了这个心思。 这会儿岳父岳母要动家法,他哪有不承之理,当机立断地躲出远门之外。 待一应物件齐全后,大门关上。 慧娘这会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抖得不行,像一片秋风里的叶子,无依无靠。 她惊恐万分地跪在赵氏面前:“娘,您真的忍心?” “是我不该,当初对你太过宠溺,没有严加约束,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反而多出这些个傲气来!今日险些祸害了全家!你已不是姑娘了,是做人媳妇的一家主母了,这般不知轻重,往后还不知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赵氏咬着牙,冷冷道,“今日的家法便是让你长长记性,若是还有下次,即便你已经出了门子,宋家的板子还是能打到你的身上的!” 慧娘一阵失魂落魄。 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过来了。 冲着 宋恪松夫妇行礼后?()??@?@??()?(), 她们便一左一右架起慧娘的胳膊()?(), 将她按在一条长凳上。 婆子的力气极大()?(), 慧娘根本无法反抗。 这会子她早已吓得双腿发软()?(), 站都站不稳。 一团白布塞进她嘴里,两条板子准备就绪,宋恪松冷眼瞧着,挥挥手道:“先下去个十板子。” “是,老爷。” 第一下板子重重落下,慧娘只觉得痛彻心扉,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偏偏口中被棉布堵上,想哭嚎也没个办法,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赵氏到底不忍,转脸不看。 倒是宋恪松一直冷冷注视着,仿佛那被按在长凳上行家法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另外一处院子里,杳娘正在收拾行装。 来娘家一日,其实也备了不少物件,这会子少不得都要一一带走,还有娘家送的礼物,也要提前搬上马车。 刚忙完,她坐在桌边喝口茶,润润嗓子。 外头的丫鬟进来了:“二奶奶,已经完了。” 杳娘抬眼:“如何了?” “四姑奶奶被打得……没剩几口气了,这会子已经送到别的屋内去了,七姑奶奶命人请了大夫来,还是京里的名医,估摸着人已经到府门外了。” 丫鬟说着,也面露不忍。 慧娘挨的这十下板子可半点没放水,狠狠的十下,足够伤筋动骨了,那么长的板子,十足的沉,狠狠打在人的软肉上,真是肉眼可见的疼。 杳娘冷哼两声:“说到底,是我那四妹妹活该,也不瞧瞧眼下是个什么光景了,还这般作派,当真是不知死活。不过……丹丫头倒是心善,竟提前备好了大夫,哎……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谁又希望谁真的不好过呢。” 她说,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惆怅。 沉默片刻后,她又打起精神吩咐丫鬟道:“你去把那些个棒疮膏,还有药材都送去太太屋里,横竖能用得上。”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一打帘子出去办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丹娘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慧娘的院子里一时间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一盆盆的热水被染红了送出来,婆子丫鬟们俱是脸色凝重。 大夫进去后一番把脉施针,总算将慧娘的情况稳住了。 赵氏听了大夫的话后,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多谢,还请您多留片刻,万一有个什么……也省的再去寻您过府。” 大夫摆摆手:“不打紧,令千金瞧着凶险,实则没有伤及性命,不过是皮外伤,外加她急怒攻心才晕过去的。待我开了方子,两剂药服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定然会醒。” 听到这话,赵氏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抚安王府请来的大夫果然非同一般,两个时辰不到,慧娘悠悠转醒。 一睁眼,她就看见坐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的赵氏。 她喘着气:“母亲哭什么……不如打死了女儿倒也干净……” 赵氏抬手就想狠狠捶她一下,手到了半空中顿了顿,又一下重重捶在了自己的心窝处:“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如何不心疼你!只是你……你太不像样子!!” 慧娘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点点打湿了脸颊。 丹娘没有等到这位四姐姐苏醒就走了。 还顺带捎上了午觉睡醒的老太太。 在路上,她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沉着一张老脸不吭声。 “祖母可是觉得对四姐姐动了家法实属太过?”她问。 老太太摇摇头:“四丫头不知轻重,不顾大局,早就该狠狠教训一顿了,我只是担心——她不但不长记性,回头再来怨恨你,那就麻烦了。” 丹娘笑了:“我不怕。” 老太太斜了她一眼,叹气道:“那个姨娘你预备怎么办?” “先带回府里,人都齐全,哪有什么不好办的。”丹娘早有主意,笑得嘴角梨涡浅浅,俏丽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