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会儿醒酒汤送来了,杏儿好说歹说,才算灌进去半碗,婉宁喝了那碗醒酒汤,也就没有再闹,而是老老实实睡觉去了。 “果真还是大爷说得对,大奶奶不能喝酒。”梨儿想起上回婉宁喝酒之后发生的事,心有余悸地说着,方才,梨儿还真有些担心,婉宁要真是套上车,去了柳家,还不晓得婉宁到了之后,会怎样骂柳家的人呢。 “今儿也是我们的错,在那抽花签高兴了,就忘记大奶奶偷偷摸摸喝了一杯。”杏儿想起那时候自己抽了支牡丹,欢喜极了,就忘记盯着婉宁了,等想起的时候,婉宁已经把杯中的酒喝了一口。 “我也有错。”梨儿叹气,这抽花签很是好玩,玩了一圈又玩一圈,也忘了规矩,大家嘻嘻哈哈喝酒,说话。还有希声时不时捣乱,自从婉宁出嫁,还没有这样玩过呢。 “亏得大爷不在,若大爷在,晓得我们让大奶奶喝酒了,定会发怒。”杏儿拍拍心口,二人说话时候,婉宁已经有些醒转了,想起抽花签时候自己偷摸着喝酒的事儿,婉宁不由咂了咂嘴,酒还真是好喝,只是自己不能多喝,真是郁闷啊。 秀竹回到柳家,早有下人把张青竹宅子跟前发生的事儿禀告柳太太了,柳太太不由心里恼怒,若是这婆子不生事,那柳太太也能端起婆婆的架子,让秀竹不要喝酒,也不要在娘家停留这么长时间,但这会儿这婆子生事,那柳太太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还要安抚秀竹。 免得传出去,都晓得柳家积年的下人都敢呵斥起少奶奶们了,这就是家教不好。 秀竹一路担着心,等见了柳太太,柳太太和颜悦色,甚至还叫秀竹早点回去歇着,秀竹也就应是离去。 等秀竹走了,方才惹事的婆子还想说话,柳太太已经冷笑一声:“谁教你的,去亲戚家面前装像。” “太太,小的……”婆子麻溜跪下,柳太太见婆子一脸蠢像,也就摆手:“以后这接人送人的差事,也用不着你,你就在这院子里面,扫扫地吧。” 接人送人,这是有体面的差事,这扫地,那就是粗使婆子了。婆子见自己这会儿没了体面,还想再恳求几句,但见柳太太一言不发,婆子只能应是,总算没有被撵出去,也还好。 柳太太等婆子走了,这才长叹一声,这件事,牵涉这么广,听人说,天子的身子骨其实已经不大好了,所以才想为了太子登基,扫清一些障碍,还要因此立太子妃,免得太子登基之后,群臣为了皇后位,又闹出什么风波来。 陈家已经完了,张家这会儿却不晓得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圣裁。柳太太又不敢去问丈夫,免得被丈夫说上一句,妇人目光短浅的话。 也只能在家中为难一下儿媳妇了,谁晓得婆子却闯了这么大个祸,还真是,什么都不顺心啊。柳太太用手按按额头,罢了罢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张太太带着家人离开京城,陈太太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思前想后,倒不如也回家去,只是这回家的盘费是没有的,毕竟该变卖的都变卖的差不多了,于是陈太太也只能去寻陈觉蓉,想从陈觉蓉那里,拿些盘费出来。 陈觉蓉只觉得每天的日子都这样长,听说陈太太来了,陈觉蓉也打起精神出去见自己的娘。陈太太记得自己的女儿总是神采飞扬,但是现在的女儿,满脸枯槁,陈太太不由拉住女儿的手:“怎会如此。” “娘!”陈觉蓉只唤了这么一声,就对春草道:“还不赶紧端茶来。” “我瞧这院子里,只有这么几件屋子,连下人都只有那么几个。”陈太太晓得张太太不会让陈觉蓉过得好,但瞧见只有这三间上房,还有这么几个下人,陈太太不由为女儿抱起不平来,不说婉宁,就说张家得脸的下人,只怕住的屋子还要比陈觉蓉好些。 “我这会儿,也是别人给我什么,我就过什么样的日子。”陈觉蓉这句话说得灰心丧气,陈太太紧紧地握住了女儿的手,还想劝女儿几句,但想到自己家的遭遇,哪里还能劝得出来。 春草端着茶上来,陈太太见这茶还是昔日常常使用的,这才对陈觉蓉道:“喝杯茶吧,我今儿来寻你,是想着,我们也要回乡去了。” “娘,您要回乡?”陈觉蓉有些惊恐地看着陈太太,陈太太点头:“陛下既然有恩旨,许我们回乡,那我们也就回乡去,家乡还有些田地庄子,还能过日子。” 那是陈老爷父亲留下的上千亩田,一个庄子,还有一间很小的铺子。陈老爷发迹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这些东西也没有卖掉,只是着人看守。 当初陈家抄没家产时候,这些并没有抄没,天子这次的旨意也说,陈家这些,算是祖产,就许他们用祖产过日子。 至于京城中的那些产业,早被抄得干干净净,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带不出去。 陈觉蓉长叹一声,陈太太拍拍女儿的手:“我只担心你,但这会儿瞧着,你过得还好,所以我们也就放心回去了。” “娘,您真得要走?”陈觉蓉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陈太太仿佛没有听到女儿话中的依恋,只是轻声道:“你在京城,好歹还有你大哥大嫂,不管怎么说,吃饭是可以吃的。” “要我去和那庶出的人弯腰,我才不愿意。”陈觉蓉这句话让陈太太苦笑:“你啊,脾气还是这样倔,这会儿,可比不得我们原先了。” 原先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再怎么觉得张太太行事不公正,起码陈觉蓉还有这间屋子可以住,还有人服侍。 “我不服气。”陈觉蓉确实不服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怎么就落得这个田地。陈太太也是不服气的,但她起码明白一个事实,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