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婉宁也带着人匆匆来了,看到公婆在那吵架,下人们都守在一边,也没有谁敢上前去劝,毕竟张玉竹都被张太太骂了,更何况这些下人们? 于是婉宁快步走上前,扶住张青竹:“摔伤了吗?你也真是倔,公公吩咐不让小厮们扶你进去,你就在这等着,等我知道了,我亲自来接你。” “好,晓得了,下回,下回我定守在这里,等你来接。”张青竹轻声说着,张尚书的胡子都气得翘起来:“还下回,难道下回,你还要忤逆我?” “忘记了,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从此之后,就不受他的庇护了。”张尚书的怒吼并没有吓到张青竹,反而让张青竹含笑看着婉宁,轻声说着。 婉宁伸手扶着张青竹:“那我们……” “大奶奶,你的家教往哪去了?”张尚书冷冷地对婉宁说,婉宁对张尚书屈膝一礼:“公公,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这会儿,我已经是夫君的妻子,自当从夫,既然夫君说,以后不再受公公的庇护,那我这个做妻子的,也只有听从丈夫的安排。” 出嫁从夫,还有这样解释的?若竹也从席上赶来,正好听到婉宁这话,若竹已经惊讶地看着婉宁:“大嫂,还可以这样说。” “难道这不是圣人教导吗?”婉宁再次反问,若竹的嘴巴这才合上:“是,这是圣人教导。” “你们先回屋去。”张太太晓得,今日这事儿,自己要和丈夫好好地说说,而这样的争吵,在家中还有席面的情况下,传出去也太让人难堪了,于是张太太先让婉宁夫妻离开。 婉宁应是,也就和苏嬷嬷一起,扶着张青竹离开,张太太又让若竹离开:“你还是回去,帮着你二嫂招呼客人。” 若竹应是,正要转身,张尚书已经唤住若竹:“难道你就不会劝一劝我们?” “父亲,女子三从四德,这会儿,女儿已经出嫁了,自当从夫,而女儿来到这里,是来做客的,那客随主便,母亲吩咐我回去帮着二嫂招呼客人,那女儿就去招呼客人。至于劝架,”若竹的眼珠转了转:“二哥也在这里,就请二哥劝吧。” 说完,若竹就飞快地离开,张太太倒忍不住笑了:“好,好,果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举一反三,很聪明。” “你,你怎么能这样?”张尚书已经气得不行,但还是在那硬撑着,张太太这才看向丈夫:“我晓得你和老二的想法是什么,毕竟,老大的才学出众。” 而且是非常出众,即便不能出仕,张尚书自然也不愿意儿子的才学被别人所利用,那让长子跟着二儿子赴任,给二儿子充当智囊,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张太太同样了解自己的儿子,若张玉竹是那种兄友弟恭的,那跟着去,似乎也没什么,但一来张玉竹不是那种兄友弟恭的,甚至于暗自嫉恨自己的兄长,二来,陈觉蓉也没有容人之量,在尚书府的时候,张青竹夫妻有个长兄长嫂的名头,还被陈觉蓉各种想法设法,让他们搬离尚书府。 等到了任所,在这样一对夫妻手心里讨饭吃,张青竹倒顶多受点暗气,但是婉宁和她的孩子们,那就很难落到好了。 张太太当然不愿意自己的两个儿子因为这件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别的不说,张尚书在外任官,二十来年不回家乡,不就是昔日曾有传言,他的原配和原配所出的儿女,都是因为妯娌之间不合才没有的。 甚至于张太太嫁过去开始那一两年,妯娌们之间的冷嘲热讽,也听了不少,若不是张太太陪嫁丰厚,带去的下人够多,娇弱些的女子,早就生了暗气没了。 张尚书听到张太太这句话,长叹了一声:“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你若真为了这个家好,以后就不要说这些。”张太太厉声道,张玉竹忍不住了:“娘,我也是您的儿子,难道我就不值得您疼爱,你就只疼爱大哥?” “我什么时候不疼爱你了?”张太太反问,这,张玉竹想要反驳,却确实反驳不出来,吃穿用度,张青竹和张玉竹都是一样的,笔墨纸砚,也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公平。 “您平常只关心哥哥不关心我。”张玉竹只能说出这句,张太太冷笑一声:“笑话,你哥哥他摔断了腿,不良于行,我才多照看他一些,但也只是多问了几句,至于那些,你们兄弟哪个不是一模一样,甚至于,这会儿在庄子上的,也是你哥哥不是你。” “娘,若我哥哥在跟前,您会这样厉声吗?”张玉竹今儿可谓是从大喜到大怒,再从大怒到这会儿的伤心。张太太看着张玉竹面上的委屈,轻叹一声:“你可晓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是我儿子的满月酒。”张玉竹回答了这样一句,张太太笑了:“你也晓得,是你儿子的满月酒,这场酒,办得如何?” 高朋满座,菜肴满列,张玉竹只能想到这八个字,张太太眼神之中带着哀伤:“你瞧,你只能想到我对你哥哥的好,却没有看到我对你的用心,还觉得我十分偏心。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愿你们好好的,好好的。” 说着,张太太不由落泪,张玉竹一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伸手想去擦掉张太太脸上的泪,张太太却后退一步,对张玉竹道:“你小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会儿,你会想,什么好的都要给你,你的哥哥,连我多关心他一句,都是罪过呢?” “娘,不是这样的!”张玉竹急急地想辩解,张尚书已经冷笑一声:“够了,天下爹娘,偏心的多了去了。” “那老爷是承认,这会儿,心偏向二爷了?”张太太看向丈夫,张尚书深吸一口气:“他中了进士,我偏心他也没什么错。” 要中了进士,父亲才能偏心自己,张玉竹一时不晓得,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是该,找个地方问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