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张青竹再也不会像原来一样,想要得到张尚书的认可,从摔断了腿之后发生的种种来看,张青竹明白了许多许多。 “你能这样想开就好。”张太太笑容欣慰,接着张太太轻叹一声:“也不晓得玉竹他什么时候才能想开,别的也就罢了,二奶奶的性子,太过争强好胜了。” 若陈觉蓉能有婉宁的一半,不,即便没有婉宁的一半,只要陈觉蓉没有那么争强好胜,样样都想要,那情形也会好上许多。 “娘也不用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横竖您吃穿不愁,还有人陪您说笑,二弟妹要争,就让她争去,那些,不过一些蝇头小利。”张青竹劝着张太太,张太太看着张青竹:“我不是为了那些金子银子,那些东西,我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我在意的,是你们兄弟之间。” 张青竹想到那日,和张玉竹在书院见面时候,张玉竹面上的错愕,于是张青竹笑着道:“娘,不是有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又何必把这些事儿都放在心上,那些事儿,都交给老天去吧。” 都交给老天去吧,但做娘的人,怎能不为儿女操心呢?张太太看着张青竹,眼中写着责怪,张青竹笑了:“娘要操心,就操心操心两个妹妹的婚事,说起来,二妹妹过了年就十三了,也该好好地寻个婆家,这回,可要打听仔细了。” 打听仔细了,这说的是当初和陈家定亲的时候,只让下人和媒婆去看了,看了回来,她们自然赞不绝口,说端庄秀美、才华出众。而张太太在应酬时候见到的陈太太,也是进退有据,从多说一个字的人。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即便有那些传闻,但每个高门大户的下人们,难免都会对主人们有些什么不满,进而在外面说些谣言。于是张太太就那些传闻都当做了谣言,谁知,等人进了家门,才知道是什么样子。 “当初陈家,也是打听得很仔细的。”张太太说出这句,就苦笑一声:“是什么样的人,竟要等到成亲之后,才能真正晓得。” 有些家教很严,人人赞扬的人家,或许,等到新媳妇进门,公婆就不许她们用服侍的人,说的是女子要亲自操持家务,才是贤惠。也有些被称赞绝不好色的人家,或许房中有的是娈童而不是娇娃。 “那儿子很幸运。”张青竹说着,面上已经带上了笑。张太太拍拍儿子的手,张青竹确实很幸运,竟然遇到了婉宁,他们夫妻相得。张太太看着张青竹的笑,其实,张玉竹和陈觉蓉,也是另一种的相得。只是这种相得,却是往兄弟不和上走。 “太太!”一股腊梅的香味传来,接着周姨娘声音响起,她手中还抱着一支腊梅:“这花园里面,什么花都没有开,到处光秃秃的,倒是假山边还有一支腊梅在开,就摘了支回来,给太太装瓶赏玩。” “我记得这花园里面种了梅花啊。”张太太接过腊梅,闻着这沁心的香味,笑着和周姨娘说。 “今年春来得晚,梅花连花苞都没打呢。”说着刘姨娘就轻叹一声:“我在家里,还点了水仙花呢,也才刚刚打苞。” 既然刘姨娘和周姨娘来陪张太太了,张青竹也就拿过拐杖,放在腋下,缓缓走了出去。 “看来大爷和太太,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等张青竹出去,周姨娘才对张太太说,张太太点头:“我能有这样好的一个儿子,我自己都没想到。” “大爷的脾气就是太好了,若是大爷真拿出做哥哥的样子来,二爷也就不会这样的……”刘姨娘脱口而出,等看到张太太看着自己,刘姨娘才摆手:“太太,我晓得,这些话不该我说,我只是,只是……” “罢了,我没有说你不是的意思。”张太太摆了摆手,接着张太太就笑了:“况且,让大爷不能摆出做哥哥样子的,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张尚书拦在里面,让张青竹不能摆出做哥哥的样子。 周姨娘已经笑了:“老爷天天说着公平,却不晓得,他做的这些事儿,哪里就公平了。” 刘姨娘可不敢像周姨娘这样公开说张尚书的坏话,即便刘姨娘心中对张尚书,并没有太多好感,但刘姨娘对张尚书的惧怕也是真的,但这样的惧怕,并不足以变成怨恨。刘姨娘怨的,从来都是自己,怨自己命不好,甚至对着秀竹,刘姨娘还是怨自己,让秀竹成了一个庶出。 于是刘姨娘只尴尬地笑了笑:“老爷他也是,什么事儿都操心,有时候,难免会操心不过来。” “罢了,别提他,免得我们玩得不高兴。”张太太也不愿意提张尚书,这让刘姨娘松了口气:“我方才还听说,虽说现在是农闲时候,我们还能去田里面瞧瞧,看看冰化了没有。” “听起来,刘姐姐还很喜欢田园生活。”周姨娘也笑着说刘姨娘说,刘姨娘笑了:“这里真正种过地的人,只怕只有我。” 刘姨娘是爹娘没有过日子的银子,才被卖进张太太的娘家的,七岁之前,她生活在家里,奔跑在田野里面,没有鞋穿,裤子也常常有破洞。后来跟了张太太,做丫鬟有吃有穿,但刘姨娘却觉得,自己似乎总是缺了些什么,等后来做了姨娘,刘姨娘在秀竹出生长大之后,渐渐发现,自己怀念的竟然还是那个奔跑在田野,没有鞋穿,衣服上常常有破洞的自己,那时候,虽然穷,但日子却是快活的。 现在,看起来什么都有了,但日子却没有那样快活。自然这样的话,刘姨娘从来不敢说出口,只能放在心里,免得被人笑话不知足,好吃好穿好喝养着你,竟然想要去过穷日子。 周姨娘听了刘姨娘说的,也笑了:“我爹爹是做生意的人,从小我就没见过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