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张大爷,为了自己的前程,就眼睁睁看着兄弟去送死。”陈觉蓉说出这句话,就对杏儿道:“你去和那贱人说,别来我跟前装好心,我怎么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她就是想来看我的笑话。” 陈觉蓉的声音不低,大门又开着,婉宁带着兰竹站在那里,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兰竹已经叹气:“二嫂嫂怎么总是这样,怪天怪地,却从来不肯怪自己。” “她若真能怪自己,也就不是她了。”婉宁轻声说着,兰竹还想再说话,就看到陈觉蓉猛地抬头,和门外的婉宁四目相视。 陈觉蓉看到婉宁,还想伸手拢一下头发,接着陈觉蓉就高声喊道:“你这会儿来,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婆婆临走的时候,和我说,总归是一家子,要我对你多照顾些。”婉宁带着兰竹走进大门里,春草已经上前迎接:“大奶奶,还请在这边坐下。” “你竟然不听我的,而是对她,恭恭敬敬。”陈觉蓉伸手指着春草,眼睛都睁圆了。春草这会儿并没有理陈觉蓉,而是进了厨房,去给婉宁倒茶。 “二婶婶,坐下吧。”婉宁已经坐下,看着陈觉蓉轻声说。 “你来这里,是摆你大奶奶的威风,我们家这会儿落魄了,你们家却威风起来了,这会儿,你是来嘲讽我的。”陈觉蓉说话向来不好听,到这个时候,说话就更难听了。 春草已经端着茶走了出来,把茶碗放在二人面前,婉宁端起茶喝了一口,就着茶碗上袅袅轻烟,婉宁这才问出来:“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因为什么,看不起我。” 二人在嫁进张家前,是没有任何来往的,嫁到张家之后,最初,婉宁也没有和陈觉蓉有过争执,怎么都不明白,陈觉蓉为什么这样发狠地要对自己。 “重要吗?”陈觉蓉没想到婉宁会问出这么一句,愣了下才反问婉宁,婉宁已经点头:“重要,很重要,我也有女儿,我不愿意我的女儿,以后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大嫂!”兰竹已经唤住婉宁,婉宁对兰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你一个庶出,就该老老实实,畏畏缩缩地活着,而不是和我摆什么大嫂的架子。”陈觉蓉脱口而出,婉宁看着她:“只因为这个原因?” “我们陈家的庶出……”陈觉蓉话没说完,婉宁已经笑了:“所以,都是庶出,你们陈家的庶出女儿进了东宫,让你们陈家,陷入这样境地。我们秦家的庶出,却能回馈娘家。” 陈觉蓉听到这句话,已经高声喊起来:“你说这话,是要戳我的心吗?” “二婶婶,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没明白一件事吗?”婉宁轻声说着,陈觉蓉冷笑一声:“我生来高贵,哪里就是你们这些下贱的人能明白的。” “想来,你也没有读过一句,禽兽才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嫡出也好,庶出也罢,外人说起来,都是一个父亲的女儿,出嫁之后,都是这家的姑奶奶,若因为庶出,嫡母就刻薄,嫡出的姐姐就不去搭理庶出的妹妹,那只会被人嘲笑,这家没家教。 “那你可曾见过,我娘的眼泪?”陈觉蓉的泪已经落下:“原本,我爹和我娘日子过得好好的,都是那些狐狸精,要勾引我爹,我爹生了外心,才会这样对待我娘,我娘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对她们。” “错的是令尊大人,为何,你要为难别人?”婉宁反问,陈觉蓉从没想过,原来错的是自己的父亲。 “都是那些狐狸精,勾引了我爹。”陈觉蓉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肯承认,错的,是自己的父亲。 婉宁轻叹一声:“若你这样想,那你陈家,落到这个地步,不也错的是你们,而不是别人。” 这话给了陈觉蓉重重一击,陈觉蓉的手紧紧地捂住心口,对婉宁高声道:“我没有错,我们陈家,也没有错。” “有没有错,二婶婶,你心里清楚,就不要继续说了。”婉宁看着陈觉蓉的眼神之中,带着些怜悯,她自命高贵,却从没有想过,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别人能给,当然也能收回去。 “昨日,姐姐遣了一个嬷嬷来和我说话。”婉宁看着陈觉蓉,说出这么一句。 “你们姐妹之间,难道也很有话讲?”陈觉蓉冷笑一声,婉宁笑了:“姐姐说,她进了东宫,才晓得,原先在家中的那些争强好胜,半点意思都没有,她还说,陈姐姐曾说过,说,若是陈家对她亲娘,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好,那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让一个恨透了陈家的人,进到东宫之中,能接触到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是陈家的败笔,而在事发之前,陈家并不会觉得这会失败,毕竟,陈家从没有把这个女儿当做一个人来看。 陈觉蓉紧紧捂住心口,在那大口大口喘气,已经无法反驳出口。 “你也不缺银子,还是对身边人好一点,毕竟你身边,也只有这么几个人了。”婉宁的眼扫过春草,对陈觉蓉轻声说着。 “笑话,我是主,她是奴,生死都握在我的手上。”陈觉蓉这句话让婉宁笑了:“令尊大人是陈良娣的生父,尚且还落入这样地步,更何况,” “住口!”陈觉蓉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那高声喊着,婉宁站起身,对陈觉蓉道:“自然,春草他们这会儿还晓得,你是张家的媳妇,不会做一些事儿,可等到……” “你在威胁我。”陈觉蓉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样下贱的人,果真只会护着这些下贱的人。”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告诉你,是人,总会有自己的念头,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还要靠下人们服侍才能过下去,又何必把自己逼得,一点路都走不了。” 说完,婉宁就对兰竹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