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有人来吊唁。”一个婆子跑进灵堂,吴太太瞧着婆子,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婆子已经道:“是四姨奶奶,就是,就是,三奶奶的妹妹,她遣人来了。” 吴太太这才看向身后的那些儿媳们,看到和平常一样端庄的瑾宁,吴太太这才道:“把人请进来。” 苏嬷嬷在外面等着,听到请自己进去的时候,苏嬷嬷刚要进去,就瞧见又来了辆马车,等马车停下,帘子掀起,苏嬷嬷看到来人是秦府的管家娘子,晓得秦太太也遣人来了,不管怎么说,两家还是亲家呢。 连续来了两家吊唁的,都是瑾宁这边的亲戚,吴太太原本就喜欢瑾宁,这会儿更是对瑾宁笑着道:“果真我没有看错你。” 说完,吴太太就对一边的吴安道:“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会儿我是真看到了,三奶奶的娘家人,确实和别人家不一样,以后,你就要好好收心过日子,不要再像原先一样,做出一些让三奶奶伤心的事儿来。” 瑾宁心里明镜似得,吴安做的那些让自己伤心的事儿是什么事儿,但瑾宁只装出一个不晓得,在那垂眼不说话。 “是,娘,这会儿,还在父亲的孝期,说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妥。”吴安也有些怨恨父亲,原本天子登基,自己娶了瑾宁,瑾宁和宫中的秦良娣是姐妹,正是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谁晓得自己的父亲不声不响地,跑去跟着首辅要拥立三皇子。 还失败了,还让全家落到现在的地步,吴安虽说顺势上了丁忧的折子,可是不上丁忧的折子,吴安也晓得,自己以后的路,那叫一个路茫茫。 想到这会儿炙手可热的张青竹,吴安就很想把躺在棺材里的父亲叫起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就没想到牵连家人?难道就只为了他自己? 苏嬷嬷吊唁完,也在那等着秦家的管家娘子,秦家的管家娘子一见苏嬷嬷就笑了:“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前几日才到的,谁晓得就遇到这样几十年都遇不到的事儿。”苏嬷嬷笑着在那说,秦家的管家娘子唇边现出一抹笑:“那可不是!” 说完,管家娘子就轻声道:“我们大姑奶奶,原先在娘家也好,婆家也罢,谁不是挑大拇指夸的,谁晓得她公公怎么就,就,”管家娘子啧啧两声,不晓得该说什么。 苏嬷嬷也跟着叹气:“亲家太太还遣了你来。” “都是亲戚,难道还真能不闻不问,再说了,我们太太,怎么说也是宫中那位的嫡母。”管家娘子说话时候,难免带上了些骄傲。 苏嬷嬷和她说着往外走,吴家送她们出来的管家娘子已经听到二人的话,不由在那长叹一声,这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谁能想到,老实了一辈子的自家老爷,会想到拥立三皇子的主意,明明自家有亲戚的,是太子而不是三皇子啊。 吴老爷的丧事办得冷冷清清,除了几家亲戚前来吊唁,就再也没有别人来吊唁了,吴太太只停了五天的灵,就把灵柩放到了城外的寺庙里面,等着天子的旨意降下,再行扶灵回乡。 秦太太在七日之后,也入宫守灵,此后秦太太就和别的命妇一样,轮班守灵,每日早出晚归。大行天子的谥号庙号,在新天子登基后七天,也颁行天下,庙号宣宗,从此众人称呼大行皇帝,都用宣庙称之。 新天子也同时颁布旨意,尊皇后为太后,上徽号为慈孝太后。太子妃吴氏为皇后,良娣秦氏,因诞育郡主有功,立为淑妃。追封良娣陈氏为德妃,并追封德妃生母为一品夫人。 颁诏同日,大赦天下。这些旨意下来,婉宁不由看向远方,这么说来,陈觉蓉他们夫妻,也就会返回京城了。 赏赐旨意之外,想来还会有惩罚的旨意。 “你在这站着做什么?”张青竹的声音突然传来,婉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青竹已经笑了:“不要看了,我就站在你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婉宁含笑看向丈夫,算起来,从宫变那日到这会儿,张青竹竟然有十天没回来过了,此时张青竹满面疲惫,见婉宁关切地看着自己,张青竹张开双手,就对婉宁道:“我累得不行,过去几天,我每天只能偷着打个盹,今儿是陛下见我实在太过疲惫,才放我回来睡会儿。” 说着,张青竹就摇头:“而且,很快就要我回去了。” “我让他们给你烧热水,好洗澡换衣衫。”婉宁说着就要离开,张青竹已经扯住婉宁的袖子:“不要去了,你就在这陪着我,说说话。” 婉宁低头看着他:“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但婉宁还是坐了下来,张青竹搂住妻子的腰,靠上她的肩膀:“好累啊。” “但你很欢喜。”婉宁轻声说着,张青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那点头,确实很累,但也很欢喜,这是张青竹想了许多年,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会儿就得到了,怎么会不欢喜呢。 “你……”婉宁还想说什么,低头就看见张青竹已经睡着了。这到底是熬成什么样了。 “大奶奶。”杏儿和梨儿已经提着热水进来,婉宁对杏儿做了个手势,让她们把热水提到床后去,接着婉宁就把张青竹拖起来,张青竹在半梦半醒之间,依旧不愿意起来,婉宁几乎是拖着张青竹到了床后,给他把衣衫脱了,塞到了木桶里面。 张青竹这才睁开眼睛:“我就这样泡着。” “还和我撒娇呢。”婉宁只能无奈摇头,张青竹靠在木桶边缘:“不和你撒娇,我和谁撒娇去。” 虽说这一切都是张青竹想要的,但张青竹发现自己贪心了,原先,张青竹只想要功名利禄,但现在,张青竹还想要岁月静好,想要听着妻子的笑声,想要和她白头到老。 “希儿已经学了好多字了,还学着写文了。”婉宁轻声说着,张青竹点头,婉宁又笑了:“儿子见他姐姐这样,也想要学,还嚷着要你来开蒙。” “那可要等许久了。”张青竹这才睁开眼睛,希声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是爹爹回来了吗?爹爹,爹爹,你快出来,要陪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