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样的美人,也难怪会有这样的谣言,而这样的美人,也就不怪张尚书要把人纳到房中。 “所以啊,这男人啊,总是会纳妾的。”若竹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做针线的心绪,依旧在那叹着。 “我,我原本以为,我只能嫁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没有想过,丈夫会纳妾。”婉宁不由自主地说着,若竹啊了一声,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的丈夫不会纳妾呢? 男子家三妻四妾,是他们本等,就算娶个天仙进门,一年半载,也就丢到脑后了。张太太比张尚书小了快二十岁,但张尚书发迹之后,还不是纳了妾。 “那时候我姨娘说,她说,世人都羡慕那个纳妾的男子,却少有人去想,那个做主母的,到底愿不愿意,还有那个做姨娘的,有没有烦恼。”婉宁飞快地说完,若竹看着婉宁:“是这样吗?” “这些,自然也是我姨娘自己想的,她……”婉宁话没说完,就看见周姨娘从上房走了出来,她从屋檐下走过来,竟觉得这太阳都能晒化了她似得。 “这就是大奶奶吧。”周姨娘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婉宁面前,笑着说话。 “是,姨娘好。”按说儿媳妇很少能见到公公的妾,此时既然见到了,也要用见庶母的礼仪去见一见。 “大奶奶太多礼了。”周姨娘含笑说了这么一句,就对婉宁道:“我身子骨不好,按说,那日该出去见见大奶奶的,这会儿,这声迟来的恭喜,还请大奶奶不要嫌弃。” 周姨娘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婉宁一时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婉宁才笑着道:“怎敢嫌弃呢。” 周姨娘又笑着说了两句,这才离开。若竹对婉宁轻声道:“听说,周姨娘的父亲,也是个读书人,不过她父亲没了的早,她娘带着她,被族内逼得上吊。那时候,族内还想把她卖到青楼里去。” 婉宁啊了一声,竟然要卖到青楼里面去,这比做妾,可要难受多了。 “当时青楼那边因着她出色的美貌,给了三百两银子。”三百两银子买个人,可以说是天价了,难怪族内愿意把她卖到青楼里面,名声哪有这三百两银子来得要紧。 想来,这也是周姨娘愿意做妾的原因,想要嫁个一般人不难,但这出众的美貌,总是会引起纷争,招来祸端,倒是进这样深宅大院里面,被一个有力量的男子保护,胜过嫁一个普通人。 “所以我娘因着这些,又因她的美貌,对她很好。”若竹不由叹气,当时若竹还小,还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若有一日,自己的丈夫也遇到这样的事儿,那会怎么办? 当时母亲却只看着若竹,过了很久才道,女子在这世间,所遇到的不公太多,若遇到这样的事,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至于接受之后,会让人难过,或者还有别的,就说不清楚了。 婉宁也沉默了,这些事儿,外人一无所知,而知道的人,也不会去说。这个因为出名美貌而经历坎坷的女子,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沉默地生活着,仿佛那些坎坷,从来不曾有过。 “都是孩子呢。”张太太从窗口看出去,看到婉宁和若竹二人在那说话,张太太不由轻叹一声。 苏嬷嬷已经笑着道:“也不是孩子了,等二奶奶进了门,大姑娘也就该出嫁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啊,一转眼就过去了。”苏嬷嬷不料张太太会这样说,愣了下才道:“您还年轻,还不到四十呢。” “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虽说张青竹和婉宁到现在都没圆房,但张太太却总觉得,他们一定会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好夫妻,只是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开窍,或者说,从那些打击之中缓过来? 张太太没有再说话,苏嬷嬷也就把张太太服侍好了,看着这十来年摆设都没动过的屋子,人这辈子啊,真是很快就过去了。这忙忙碌碌的,竟像什么都没有得到一样。 日复一日,仿佛这日子怎么都没有个头一样,但张青竹刚新婚就住进了书房,而不是在内院和妻子同住,张玉竹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毕竟,张玉竹是最看不得张青竹过得好的人。 秦大奶奶的孩子已经快要足月,秦大爷自然也不会像原先一样,常常去书院,但张玉竹要成亲,秦大爷自然也要来恭喜张玉竹,吴公子既然和秦家结了亲,也就和秦大爷同来贺喜。张玉竹见了二人,自然十分欢喜,三人说笑着,也就进到张玉竹的书房那里,张玉竹命小厮叫了一桌酒菜,就在那陪着二人说笑。 酒过三巡,秦大爷往张玉竹的书架上瞧了瞧就笑了:“你这的书啊,还是不够多,不是总说,这尚书府的书啊,张家府上最多了。”吴公子正端起酒杯,听到这话就把酒杯放下:“舅兄这话,我可不爱听。” “你为何不爱听?”秦大爷瞧向吴公子,吴公子已经摆手道:“难道我家的书房就不好了。” “是,是,你家的书房最好。”秦大爷也有些醉了,给吴公子倒了杯酒,张玉竹等的就是这一句,已经笑着道:“既然要夸我们家的书房,那你们自然晓得,最多的书,是在我大哥的书房里面,不过若是平常,我还能带你们去,但这会儿不能带你们去。” “怎么,他张青竹的书房,就不许人踏足吗?”吴公子有些醉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眼睛都要横起来了,张玉竹笑着道:“我大哥这些日子,都在书房用功。” “听听,听听,这话多新鲜啊!”吴公子已经笑了:“他一个腿都瘸了的废人,在书房用功,他难道不晓得,他啊,一辈子都不能做官了?” 吴公子说的是实话,但秦大爷听了,还是摇头道:“你也醉了,这样的话,还是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