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倒是本督无礼了
陆瑾瑜也是疑惑,原身的记忆中也从未与玄衣男子见过。 眼前之人也与她印象中的九千岁差距甚大。 祸乱朝纲谗言乱君的奸佞难道不都是手握拂尘,弯着腰笑的阴险的老太监模样吗? “小娘子,在下庭覆,乃是你未来的夫婿,今日一见,便当是认识了。”庭覆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捻着佛珠,微微欠了欠身。 陆瑾瑜:“......” 她眼睫颤了颤,只觉着眼前一幕有些玄幻。 九千岁,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 “怎么,娘子不愿?”庭覆声音中隐约带了几分笑意。 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娘子是对年轻女子的称呼,与姑娘二字无异,不会令人多思。 可随着时代变迁,这两个字便逐渐成为了夫君称呼妻子的亲昵言语。 挡在女儿前面的陆敬文只觉着牙根痒痒,这位九千岁的眼睛像是黏在了陆瑾瑜身上,便是前头有人挡着,那目光也似是透过了他,贴在了身后的瑾瑜身上。 “圣上旨意,我等自不会违抗,只是如今婚事未成,一切未有定论,还请督公莫要...莫要为难小女。”陆敬文声音沉沉,语调却是僵硬,显然也是怕极了。 庭覆想杀之人,想做之事,少有人敢阻拦。 九千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睚眦必报的性格发起怒来,便是当街让朝廷命官血溅三尺之事也不是没干过。 陆敬文这个无权无势的散官,便是真被九千岁杀了,也是伸冤无门。 正待众人屏住呼吸,等庭覆对这个扰乱自己兴致的人施压时,却见那位九千岁大人笑了笑。 “也是,倒是本督无礼了。” 他竟没对陆敬文父女发难? “今日的聘礼太过唐突,便送与府上的...”庭覆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大夫人,便笑着点头:“便送与府上大夫人,叫她将那盒中之物放在房中好好观赏,待到来日本督理好了新的聘礼,送到府上。” 满堂寂静。 将盒中之物放在房中观赏?日日盯着那血淋淋的东西,大夫人怕是要吓得魂飞魄散。 直到那瘟神的背影出了众人视线,陆敬文这才脱力一般长松了口气。 “子玉,你......没被吓到吧。” 陆敬文视线看陆瑾瑜,却发现她依旧淡定站着,神情比在场所有人都平静。 陆瑾瑜只是微微摇头,她视线紧紧盯着那玄衣男子的背影,竟将他的背影与脑海中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重合了起来。 庭覆的行为举止与从前那个与自己日日相处的人,神情与步调太一致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两人差距太大了。 一个是印象里的傻白甜老板,另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二者绝无半分相通之处。 定然是这几日精神紧绷,脑子出现幻觉了。 “看来九千岁对子玉颇为亲睐啊,三弟,这桩婚事,你可以稍稍放心了。”此事陆敬山走了出来,语中全是一副长兄教训弟弟的态度。 陆敬文却并未像从前那般对兄长之言恭敬听从,而是出言反驳:“这婚事本不该是她承担的,......本该是陆瑾梅的婚事,那日皇上下旨后,为何名字却改成了子玉的?” “圣上自有计较。” “到底是圣意,还是兄长不愿自己女儿受辱,反将侄女推了出去!?”向来沉默寡言的三老爷竟也有发火之时。 陆敬山面色一沉,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弟弟当众惹得下不来台,当即端起架子:“这便是你与兄长说话的态度?” 陆瑾瑜讽刺一下笑,自己这位大伯倒是好厚的脸皮。 分明是自己嘴欠行事不稳得罪了九千岁,赔了个女儿出去。 众人皆知,九千岁要礼部尚书府的女儿本就是为折辱尚书府罢了,原先甚至连正妻之位都没想许,只要他们将礼部尚书府的女儿送去,做派如纳妾一般。 若非圣上顾念臣子体面,亲自降旨赐婚,尚书府便真要成京城笑柄了。 而今这位罪魁祸首礼部尚书倒是还有脸对受害者摆架子冷脸色。 与方才与和九千岁说话时那低三下四的摸样截然不同。 真真是前恭而后倨,思之令人上火。 “兄长勿怪,事关儿女之事,说话难免冲了些。”陆敬文深吸一口气,语气缓了缓,看向一旁的陆瑾瑜:“子玉,你先回去,为父与你大伯有些话要谈。” 这二人之间火药味太浓,不像是要好好谈话的样子,一旁陆敬文的怒意便是陆瑾瑜都觉察到了。 可这里是古代,她的身份还是府中年纪最小的小辈,在这种场合发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便是陆敬文面对长兄陆敬山时,也不得太过放肆,她这个女儿,话语权便更低了。 她不知自己这位便宜父亲要如何与陆敬山对抗,却也只能领命退下。 出了前厅,便是尚书府庭院,四下无人,陆瑾瑜身后的青竹终是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树吐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娘子,婢子一想到方才那盒子中那血淋淋的东西,便,便害怕。” 青竹吐完,才红着眼眶向陆瑾瑜告罪。 陆瑾瑜摆摆手:“无妨,人之常情。” 她也怕,谁见了血淋淋的人头不怕啊。 “五妹对身边丫头倒是宽容,如此失态的婢子放到我身边,早就拖出去掌掴,哪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啊。”娇俏的女音从转角处传来,身着粉色云肩海棠纹裙的少女带着身后两三个丫鬟走了出来。 脑海中熟悉却又陌生的记忆告诉她,眼前之人便是大夫人的女儿,陆瑾梅。 那个原本应该嫁给九千岁的人。 陆瑾瑜顿了顿,忽然笑出声。 她来了她来了,宅斗名场面之,两女相争互讽对骂的现场终于也要被她撞上一回吗? 只可惜,她不是那个从前只会逆来顺受的五娘子了。 “你笑什么!?”见陆瑾瑜笑,少女眉头一竖,怒声呵斥。 “三姐可曾听说过一种鸟?”陆瑾瑜轻笑:“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素来喜欢在人面前说些闲言碎语,惹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