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你姑姑这身打扮好，又大方又好看，还喜庆，就算把新娘子压下去又咋样？人就长这个样了！”谭氏站了出来，力挺杨华梅。　　 是的，杨华梅本人沉浸在幸福中，并没有听出杨华梅字里行间的意思。　　 但是，曹八妹话里那些嘲讽的意味却没能逃过谭氏的耳朵。　　 自打谭氏出声，曹八妹就不说话了。　　 其他人也都不怎么吭声。　　 谭氏推了杨华梅一把，说：“你去别处招呼吧，这里交给我。”　　 杨华梅点头：“那啥，娘你确定当真留在这里吃酒席？不去老宅那边跟新娘子一张桌吃酒席？”　　 谭氏肯定的说：“是的，我就留在这边。”　　 杨华梅又再次看了眼这边几张桌，嗯，都是娘家人，娘留在这里吃饭随意，不拘谨。　　 “行，那我就去别处招呼了。”杨华梅说。　　 转身要走之际，她又被谭氏喊住。　　 “还有啥吩咐吗娘？”杨华梅问。　　 谭氏说：“你爹那边，你帮我盯着他，不要让他喝酒！”　　 杨华梅愣了下，随即笑着欢快应下，“娘你放心好了，我会叮嘱的，再说了，我爹他心里肯定有数的。”　　 而且，三哥四哥他们也都跟爹在一块儿，他们彼此也会关照的。　　 杨华梅扭着身子，一脸自信的去招呼别的桌子的宾客去了。　　 这边桌上，谭氏将目光从杨华梅的背影上收回，然后扫过桌上的其他人，最后，定格在曹八妹的身上。　　 老太太的脸色很阴郁，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非常明显的不高兴写在脸上。　　 原本在喝茶嗑瓜子的众人都察觉到了谭氏的情绪变化，大家伙儿都暗暗交换着眼神，但谁都没有做那个第一个主动询问的人。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太太心里这是憋着火呢，谁问，谁就是往枪口上撞。　　 谁都不傻。　　 曹八妹自己也清楚因为先前那番故意的话，没惹得当事人梅儿姑姑的主意，反倒将老太太惹过来了。　　 虽然曹八妹的心里不懊恼自己的言行，但是脸上她却是不太敢主动跟谭氏那挑衅的。　　 所以，曹八妹端起茶碗，垂下眼去，假装喝茶。　　 然而，谭氏却主动找曹八妹这说话了：“你家绣绣呢？今个她表叔小黑成亲，她咋不过来喝盅喜酒？”　　 曹八妹怔了下，抬起头，有点茫然的望向谭氏。　　 老杨家当年分家的时候就把这些话放在台面上说开了，出嫁的闺女们之间，是不要求他们跟娘家其他房去通商往来的。　　 若是有啥大事小事的，彼此之间可以互相走动，也可以不走动，一切都随意。　　 至于姐妹之间，出嫁的姑姑和出嫁的侄女之间要不要通商往来，这一切也同样取决于彼此的感情，不绑架，不捆绑。　　 所以菊儿，三丫头，绵绵她们过来道贺，都是她们自己的安排。　　 中秋节前夕绣绣和李伟回娘家送礼，曹八妹私底下问过绣绣的意思。　　 绣绣的意思就是，不想过来走动了。　　 虽然她出嫁的时候姑姑过来道贺了，可那是姑姑和她爹娘之间的人情往来，到了自己这一辈，就不想再那啥了。　　 所以曹八妹便没有强求绣绣。　　 如今谭氏突然这么问起来，而且还是当众询问，这让曹八妹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因为老太太这是明知故问啊！　　 这是为啥？　　 这是故意要让八妹尴尬？　　 见曹八妹不想回答，谭氏冷哼了声，接着说：“再远的姐妹都过来了，就绣绣不过来凑这么个热闹么？那么忙？”　　 曹八妹这下不乐意听了，将手里茶碗重重放在桌上，抬起眼，平静的看向谭氏，但语气却加重了好几分。　　 “奶，咱老杨家的规矩，您老是一家之主应该比谁都清楚，就不要揣着明白装湖涂了！”　　 “您这样找我茬，不就是因为先前我跟姑姑那说的话，让您老不高兴了么？”　　 “八妹，你说啥呢？少说几句。”孙氏悄悄扯了扯曹八妹的衣袖，不准她多说。　　 鲍素云也朝曹八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赵柳儿也蹙眉，轻声说：“二嫂，别说了，这在外面吃酒席呢！”　　 曹八妹见这么多人都在劝自己，有些不忍拂逆她们的好意，于是将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给噎住了。　　 但是，谭氏却并没有放过曹八妹的意思。　　 若是换做别处，或许谭氏也会顾全大局。　　 但涉及到杨华梅，谭氏的感情便会占据理智的上风。　　 所以，见到曹八妹似乎忍住了，谭氏反倒还就不忍了。　　 她嘴角往两侧扯了扯，怪笑着说：“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看到你姑姑打扮得精神体面，你也不痛快。”　　 “我哪有不痛快？奶奶你一把年纪的老人了，别瞎说。”曹八妹冷着脸子说，桌子底下的双手，却已紧紧揪着桌布，掐出好多的痕迹来。　　 谭氏接着冷笑，“你羡慕她，嫉妒她呗！”　　 “啥？”曹八妹惊讶的瞪大了眼。　　 同桌的其他人也都困惑的望向谭氏，不明白谭氏咋会滋生出这样奇葩的想法。　　 可众人转念一想，曹八妹虽然叫杨华梅姑姑，那是因为辈分的问题。　　 实际上，曹八妹的年纪跟杨华梅差不多的。　　 曹八妹平时不咋保养，杨华梅也不咋保养。　　 但曹八妹本身就属于又瘦又矮的类型，肤色还有些黑，脸上也有不少雀斑。　　 而杨华梅虽然平日里也不保养，甚至还做了奶奶，但是杨华梅因为是老杨头和谭氏生的，她身上多多少少继承了一些老杨家的优良基因。　　 所以杨华梅基本条件就比曹八妹要好，平日里这两个人估计明里暗里都有点互相攀比的势头。　　 但因为曹八妹的日子过的比曹八妹要好，所以看起来更有精神，但是今日，杨华梅盛装打扮，一下子就把曹八妹给压下去了，所以八妹才羡慕嫉妒？　　 但那些都是其他人的想法，不代表谭氏的。　　 更不代表曹八妹本身。　　 所以曹八妹觉得好笑，反问谭氏：“奶奶这话好笑，我羡慕嫉妒？姑姑有啥是我没有的？需要我去羡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