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那孩子一把夺过那张饼,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硬的饼子,很快噎的他翻起了白眼。 身边的男人拍着他的背,把一个装水的葫芦递给他,那孩子缓了许久才无力的坐到了地上,要吃剩下的饼子时,看了一眼救他的男人,眼神带着忐忑问着: “我能把剩下的带回去吗?我娘已经饿了很久了。” 只见那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小孩将饼子揣在怀里跑走了,男人看着他的身影转身回去了,他背起路旁的老汉继续朝着北边走着。 老汉睁开眼,看着他身上的尘土,无力的开口说着: “你将饼子给了人,还能撑到洛阳吗?” 他不吱声,只背着他闷头朝前走着。 老汉似已经习惯了他不开口,长叹了一口气道: “阿福,把我丢下,你走吧,逃条命去吧。” 年轻的男人不吱声也不松手,背着他一路朝着返乡的途中走着。 老汉病的厉害,可他们身无分文,莫说是看病了,便是肚子也填不饱。 不知走了多久,老汉有些意识昏沉,嘴里絮絮的念叨着: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烧了,扔到路边不过夜就被吃了,把我的骨头埋到我家乡......等你哪天病好了,就去找你媳妇吧......” 被换作阿福的男人并不说话,依旧朝着南边走着。 “我的儿子叫阿福,十年前打仗死了,他的衣冠坟就在我家乡,你把我埋在那儿就行。把你救起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辰,你穿着不凡,我猜着你必定是贵人,想着救了你以后定然能给我养老,可惜没能治好你的病,如今还累的你背着我逃难他乡......” 老汉声音虚飘,男人背着他,脚步加快朝前走着。 眼看着前面就进入豫州到了南阳,老汉却再也不说话了,男人放下他,摸了一下他的鼻息,微弱的几不可查。 男人抬头看着远处至少还有十几里的路程,眼眶发酸,可是缺水少食下,连泪都少了。 老汉悠悠醒来,看到男人红着眼眶摁着手腕,以及那染血的手掌时,老汉鼻子一酸,声音干哑道: “阿福......” 男人不吱声,用布条将自己的手腕捆上,背着老汉继续朝着南阳的方向走着。 这一路上,见过太多的惨事,人饥饿时,相食之事常有。 逃荒的路上,老人是被舍弃的。 女人是可以换口粮的,孩子是可以易子相食的。 所见所闻,如人间炼狱。 男人默默的走着,眼中发胀发酸,喉中梗的难受。 南阳城外,许多富贵人家的粥棚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男人打来了粥,老汉已经咽不下去了。 男人哽咽喂着他,背着他去城中求医。 城中的医馆一看两人穿着褴褛,便知道是灾民。 许是见多了灾民,此时早已麻木,医馆开门治病也是为了生存,千千万万的灾民身无分文,医馆哪里治得过来。 “去去去,没钱看什么病!” 男人腮线隐隐,干瘦的脸颊上,怒气已生。 他强行往药铺冲去,药铺的小二喊着人抄着东西过来阻拦,恰好巡逻的官差路过,看到这边生乱,便过来维持秩序。 看到一个灾民在闹事,官差抽出刀恐吓着: “再敢生事就都抓起来!最近闹了好几伙匪祸了,是不是跟你们一伙儿的?” 此时路边有仗义的人赶忙拦住,在旁说了两句道: “城东有谢家药材铺子请的义诊的大夫在,小伙子,快背着你父亲去那边看看吧。” “是啊,不好惹官差,搞不好要杀头的。” 男人紧绷着腮线,似在忍着怒气,官差拿着刀贴着他的脸啪啪的打了两下示威道: “你小子是不服气是吧?” 男人额间青筋暴起,背着老汉的胳膊上肌肉勃起,骇的官兵往后退了一步。 “阿福......”老汉虚弱的声音传来,男人浑身的戾气卸去,背着他朝城东而去。 只是他要走,这些官差哪里允许,将他围起来。 “想走?我看你小子跟之前的劫匪是一伙儿的,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带回去!” 说着,街上的官差将他团团的围住。 老汉似回光返照一般,迷蒙中看到官差明晃晃的刀,虚弱道: “阿福,逃命去吧,你的病还没好,别跟官府作对......” 男人没听到一般,背着老汉,防备的看着这些官差。 等着官差过来抓他的时候,他抬脚将人踹开。 官差没想到这个灾民敢跟灾民动手,瞬间,所有的官差一股脑的全都冲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灾民竟然这般有力气,将七八个官兵打倒在地后,剩下的人纷纷的亮出了兵器。 男人长时间的饥饿,加上体内似有气提不起来,拳脚后继无力,双拳难敌四手,终被摁住在大街上。 他看着倒在一旁的老汉,闭上眼睛,不知死活,喉中啊啊的喊着,挣扎想要起来,只是却被死死的摁住。 路旁的官差此时看着他的无助愤怒,个个都猖狂的笑着: “我说怎么不说话呢,原来是个哑巴!” 此时一辆马车从长街的那头行驶而来,前面打马的车夫见这边乱糟糟的堵住了路,喊停了马车。 “何事阻护国夫人的车驾?” 前方官差一听是护国夫人的车驾,忙上前跪在马车前,讨好说道: “回夫人的话,一个灾民生乱,硬闯医馆,被官兵制伏,小的这就喊他们给夫人清道。” 谢德音撩开车帘,见远处几个观察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微微皱眉道: “若是无病,谁会闯医馆?家乡遭了灾,奔条活命才来了此处,此处医馆不接诊,告诉他让他去谢家医馆便可,何故要动手伤人?” 官差一听,吓得不轻,忙唯唯诺诺的喊着去放人。 等着道路通了,谢德音的马车从此处过去了。 风吹起车帘时,背起老汉的男人看到了马车中坐着的那位素服女子,脑中一阵剧痛,险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