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谢德音将昱儿哄睡了后,难以睡着,看着月色怡人,便来甲板上待着。 她很喜欢夜的安静,在此处,可以任由情绪宣泄,她可以疲惫,可以落泪,可以尽情的去想他,不用做人前那个坚强的母亲,那个主事的主母。 就这样,她在甲板上坐了半夜,周戈渊站在远处就这么静静的望着。 两个人似乎都忘了时间一般,此时起了风,天空上方积云密布,周戈渊先回了神。 他看着云层中闪着光,便知不好。 刚要回去通知人,船身就前方的猛浪打的一晃,谢德音没有防备,一下扑到了栏杆上,被反弹的劲儿给推了回来,摔在了甲板上。 阿音! 周戈渊疾步跑过来,可是船身的晃动又起,她整个人被颠出了栏杆外,她下意识便抓东西,只来得及抓住栏杆,整个身子都在外面。 “救......”救命没能喊出来,便被浪打的说不出话来。 她并无多少力气,又怎能禁得住这样的晃动,身子撞在船身上,她闷哼一声,撞击的力度让她头发晕,她无力脑中昏沉之际,她的手被人握住。 周戈渊看着怀中昏迷的阿音,顾不得其他,此时巨浪不断的再推着船身偏离航线,小崽子在屋内还不知如何了。 晃动和大风让他极其困难的回到房间,金子和元宝也都醒了,只是船身晃动剧烈,她们连房间都出不去。 周戈渊刚进去,便听到了小崽子的哭声,周戈渊听着声音的方向,抱着阿音过去。 小崽子被摔到了一个角落里,不知道磕到哪儿了,这时候啼哭不止。 周戈渊将孩子和阿音抱在怀里,阿音不知道撞到了何处,此时还昏迷未醒,小崽子被吓到了,搂紧了周戈渊的脖子。 “哒哒......” 周戈渊腾不出手来拍他,一手阿音一手小崽子,他将自己的身体和房间的角落形成犄角,将阿音和小崽子护在犄角里,任由房间的东西随着晃动砸落,不断的砸在他背上。 这是行驶途中遇到风暴了,谢和泽和舵手在指挥着,只要能顺利避开风暴口就会没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个时辰后,船队全力航使,才离开了暴风雨的中心。 船身还未稳时,金子和元宝急匆匆而来,在看到房间一片狼藉,她们着急的喊着: “夫人,小公子!” 周戈渊口不能言,他的腿原本是抵在墙角处,一旁的柜子倒了,砸在他身上。 当时避无可避,只能硬撑着,这会他想撑开柜子,似有些余毒上涌。 方才用了内力护着她们娘儿俩,忘了收了,此时他无力撑开。 好在小崽子还醒着,这会儿听到有人喊,便大声求救: “金金......” 金子元宝听到了声音,循声而来,在搬开柜子和杂物后,看到那个叫阿洲的男人将夫人和小公子护在身下时,两个人微怔了一下,赶忙帮忙。 谢德音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船身也稳了。 谢和泽正吩咐人修补昨夜船身破损的地方,她睁开眼时,是元宝在守着她。 “元宝,昨夜是你救得我?” 元宝扶着谢德音坐了起来,低声道: “回夫人,是阿洲,他昨夜出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夫人遇险,便救了夫人。” 谢德音垂目,不知在想着什么。 “昱儿呢?” “小公子去看阿洲了,金子不放心,陪着一起去了。” “他怎么了?”谢德音抬头望着元宝。 元宝顿了顿,之后道: “昨夜船身晃动的厉害,阿洲将夫人和小公子护在角落里,被柜子砸到了胳膊。大夫已经接好包扎起来了。” 谢德音闻言微怔,最终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我们带来的药材,你去问问大夫有哪些是他能用得上的,你挑一些送过去。” “是。”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眼前着再过几日就到谢家寻到的岛了,谢德音这两日失眠更严重了。 他唯一的那副画像,在那夜的风暴中毁了,被撕裂了,她翻遍了所有,却唯独缺了他面部的部分。 谢德音左右睡不着,推开窗时,看到甲板上她前两日险些落下去的地方,坐着一个孤寂的身影。 谢德音望了好一会儿,关了窗,推门走了出去。 周戈渊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也闻到咸咸的海风中夹杂着他所熟悉的香味儿。 他没有转身。 那日风暴停止后,他看到那些杂乱且狼狈的东西中一张画像。 画像上是他。 他几次都想冲入她房间问问,是否还记着他? 既然还记着他,为何要嫁给陆修齐? 周戈渊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又怕听到她亲口说出他不想听的话来。 “那夜,谢谢你救了我。” 听到她幽幽的声音,周戈渊转回身,欲请安的时候,谢德音道: “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 说着,谢德音指了指他方才坐的地方。 “坐吧。” 谢德音也坐下了,她望着海面,今夜的月色格外的话,月光在海天一线处,朦胧,清冷。 月华泄在海面上,仿佛月之女神的华裳。 许是夜的缘故,每每到深夜,她的思绪都泛滥成灾,她无法控制。 越靠近那个孤岛,这两日心情越沉重。 等着二哥回去,报个病故,世上再无谢德音之时,便无人再知晓她和王爷的事情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她由着悔恨,以及心底破碎的盔甲缝隙不断渗出迟来的爱意,反复的将她煎熬。 她那时才明白,她一语成谶。 身行四海,心却不得解脱,困锁樊笼。 今夜不知为何,许是身边这个人太像他的缘故,也许是他是个哑巴,可以让她有个宣泄的地方,她突然想将压在心头那些沉甸甸的爱恨告诉他。 她闷在心里闷得好苦。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谢德音问道。 周戈渊望着她,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只不过还是回应她摇了摇头。 谢德音的目光继续落在了海面上。 “我信。”她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弯,轻笑了一声,“我的夫君跟你一样,他也不信,所以,我所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敢告诉他,怕他以为我耗费心机又在撒谎。” 谢德音垂目,眼泪不自觉的便落了下来。 “他总是不信我,我也总是不信他。” 周戈渊看着她落泪,身形微动,下意识便想将她揽入怀,可是生生忍住了。 “若能再重来一次,该有多好。”谢德音忆起了前世种种,她转过头去看着阿洲。 “我已经分不清楚曾经的经历是真的在做梦,还是我果真重生回来了,重新经历那些我经历过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所预想的那样,我一步步的复仇,一步步的算计,得到了我想要的,杀了前世的仇人。只有他,我的夫君......” 谢德音如今说出口,可是提起他的时候,依旧流泪不止,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