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陆亢龙愣住了,不禁问:“你是哪个小娃娃长大了?” “我是呼乐!” “哦!你是那个天天挨打的!”陆亢龙见昔日熟人,很是高兴,那后生见他还记得,脸上露出极其欣慰的表情来。“你爹呢?” “我爹……”这后生忽然低下了头,“这事说来话长,几位进来先坐。” 几人坐定,呼乐开口道:“七年前,大梁朝派兵来打我们梁州,我爹爹极是尽心尽力,带着城中白虎男丁参战守城,几次都把汉人打了回去,只可惜当时的刺史元狩觉得打不过汉人,就想投降,投降之前,斩了我爹和几个主战大将,还把他们的人头送给了汉人。 这位刺史,是元家宗亲,回去没受什么罚,就过好日子去啦! 可汉人大将军入了城,说了句‘蛮人善战,不可坐视不管’,便不许我们拿盾拿刀。” 陆亢龙喟然长叹:“他竟是这样死了,这些个纨绔子弟,竟这样对待忠义之人,怎不让人寒心……” 康禄赫道:“没有刀盾的白虎蛮还叫白虎蛮吗?见你还坐在这,莫非你答应了?” “我当然不能答应!”呼乐恨道。 “因此我就带着大伙集体逃出城去,在山上劫道为生。汉人来围剿我们,要我们投降,我就对他们说,‘刀盾乃我族之根,不要我们拿刀拿盾,和灭我们族差不多,你要杀就杀吧,多说无益!’ 那将军打了两天撤军了,过了十来天,说要招安我们,叫我去码头做事。我见全族老少都饿的面黄肌瘦,再围下去不是办法,就答应了。才又回到这里住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历史当然是杜撰的啦,大家不要当真…… ☆、54白虎蛮 二 “那何以……”陆亢龙还要再问,忽然后院传来争吵声,呼乐脸色一变,道一声失陪,就往后面走去。 陆亢龙本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呼乐跑出去的时候他就伸头张望,可惜呼乐把门关了,让他瞧不成热闹,不由得满脸失望。银锁听到他叹气,猜他必是失望,不由得一笑,道:“师父想听墙角,还不来求我?” “好徒儿,快告诉为师他们都说了啥。” 银锁笑笑,凝神静听,忽然面色变了一变,对阿曼小声道:“是之前那个蛮女,我听呼乐叫她水沉香了。” 陆亢龙上前问道:“说了什么?” 银锁道:“师父,都这么大声了,你自己听吧。” 两人口音非常土,银锁听了一会儿才找到主旨,呼乐说的是:“你又去找靳船主了?哼,找到了吗?” 水沉香道:“我找我的,又怎么你啦?” 呼乐道:“你便是这么不要脸皮!汉人对你,哪会有真心的?” 水沉香道:“阿靳对我,便是真心!” 呼乐道:“全族的脸都要给你丢光了!大家都知道你要倒贴一个汉人,我的头都抬不起来!” 水沉香道:“你不是早就当没我这个妹妹了吗?” “你,你!你不思悔改,还敢和我顶嘴?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狼崽子!” 只听后院一阵噼里啪啦,两兄妹竟然动起手来,陆亢龙抓心挠肝,看着银锁道:“怎么样?谁占上风?他俩的武功怎么样?” 银锁侧耳倾听,道:“奇了,这种武功我从未见过,师父,他们的盾牌可以这样用的么?” 陆亢龙道:“白虎蛮也叫板楯蛮,一手木盾用得出神入化,我和老康十几年前刚到旬阳,误入这条小巷子,差点让众人乱盾打死……” 康禄赫心有余悸,道:“老康当年英俊苗条,给人打成了胖子,从此发奋练成了一身条子肉……” 阿曼上下打量了一□强体壮高人一头的康禄赫,不由得暗自猜测,当初板楯蛮到底把康旗主打成了怎样的猪头。 “呼乐把盾往水沉香那边扔过去,这一手有些像我教的寒月耀……” 陆亢龙笑道:“是水卜德那小子求我教他的。” “水沉香跳起来一脚勾到呼乐的肩上,呼乐用手去接……水沉香被扔出去了……好啊,方才那小孩也来欺负她,二打一可胜之不武。”她刚要往外冲,被陆亢龙拉住了。 银锁还道陆亢龙要说教,正要出声反抗,陆亢龙先一步推门出去,忽然插到两人中间,一手掀一个,将两人都掀在了地上。 “两位小朋友,且莫斗了。” 呼乐爬起来,道:“影王!” 水沉香却道:“他们是哪里来的胡子?” 呼乐喝道:“不得无礼!这是爹爹的朋友!” 水沉香兀自嘴硬,撇嘴道:“……反正胡人就是背信弃义……” 呼乐低声呵斥:“胡闹!回你房间,等下再来找你算账!” 接着又对陆亢龙道:“让影王看笑话了,请回屋。” 陆亢龙看了一场戏,心满意足,道:“呼乐,你方才说你们都在码头上做事,这汉人太守,能放心吗?” 呼乐道:“影王有所不知,码头的船老大靳斩山是汉水水夫的头头,是个亡命之徒,又和刺史是好朋友,他当初给刺史建议招安我们白虎蛮,便是想让我们替他卖命。现下我们穷的可以,几个叔叔伯伯觉得我没本事,闹得白虎蛮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可遂了汉人的心意啦……” 陆亢龙亦是长叹一声,道:“可怜卜德一世英雄……” 呼乐亦是虎目含泪,大约是想到这些年来受过的苦难,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陆亢龙递上手绢,等他擦净眼泪,道:“呼乐,听你方才说,你在河上也有一条船?” 呼乐点头道:“是的,有一条,是条有两个桅杆的大船呢!只不过二副是个汉人,处处和我不对付……” “唔,我有一批货,想从河里走,既然你就在河上做事,我想办法找你就是了……” “不知影王是什么货?” 陆亢龙哈哈一笑,道:“马你敢不敢运?” 呼乐一听,居然跳起来,惊呼道:“马?!” 陆亢龙奇道:“马怎么了?” 呼乐道:“当年有一件奇事,唔,是在影王回北边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在水上做水夫,有个马场老板叫康照,从前都从武关运马,后来武关不通,只得改走水路,谁知靳老大不但不收他的货,连客船也不让他上。他被靳老*得上不了船,要去襄阳,只好从河对岸的山里走。结果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听说带了六个保镖也没保住性命,被人一剑刺了个通透。我不知道为啥子这个钱靳老大不赚,但他从不运北边来的马却是千真万确。” 陆亢龙道:“唔,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之前也在他那里碰了钉子,这可有点难办,怎么样,我多给你两成运费,你替我把货运过去?” 呼乐面有难色,陆亢龙哈哈一笑,道:“我自然不会为难你。我知道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只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却是越做越穷,实在不是办法……” 这句话看来说到了呼乐心坎里,呼乐应了一声,马上就要开始倒苦水,不料陆亢龙一抬手,打断他道:“天色不早了,马上要宵禁,我们先回去了。呼乐,我们有空再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