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握着麻痹的手腕活动了一下,瞪了金铃一眼,嗔道:“大师姐真是太坏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翻了出去。金铃跟过去,看着窗外疏影摇曳,其中却没有银锁的痕迹,心中怅然若失,不由得怔忡起来,良久朝着银锁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忽然春姐在门外轻轻叩门,轻声唤道:“小郡主,你醒了吗?” 金铃回过神来,应道:“我醒了。” 春姐推门进来,道:“王妃还担心你饿着呢,要吃东西吗?” 金铃摇头道:“不饿,我睡得热了,起来走走。” 虽然两人在九凝峰顶的一笔烂账尚未结清,但今日见到银锁,她却是高兴大过尴尬难堪。她不知为何,想了许久,终于归结为他乡遇故知。 作者有话要说:放虎归山了呢…… (你为什么要惆怅!!!! ☆、第99章 万事到头终有报一 第二天大雪纷飞,金铃本来照例跟踪骆成竹,但昨日与银锁不欢而散,竟没有约何时见她。她恐银锁早来没见到她,就此反悔,再也不来,她可就只能等不知何时南平王打通关节才能见向碎玉了。 她陪王妃吃完饭,又陪她去散步,两人最后坐在凉亭里。王妃颇享受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今天连春姐都没有在这待命,偌大的花园里只有她们两个。 王妃甚是奇怪,不由得问她:“何以今天乖乖呆在家了?” 金铃道:“下雪,路不好走。在家尽孝。” “今日心情不错,是你前些日子遇到好事了?” 金铃道:“是的,我抓了个小贼,念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就给了她点钱,把她放了。” 王妃掩嘴笑道:“原来你是出去行侠仗义了吗?” 金铃摇摇头,“顺带的。” 王妃听罢,特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淡漠,口气轻描淡写,分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今日阳光甚好,雪大片大片地融化,露出深色的地表,却也让天气冷了下来。暖日雪晴,空气清新凛冽,金铃的手指冻得全白,只有指尖有淡淡的粉红。王妃记得她的手总是凉凉的,便站起来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她暂时离开,走回花园另一端她与南平王的住处。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金铃靠在木栏杆上,享受久违的安心感。 古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向碎玉自双腿受伤,就无法自己做这些诛杀敌酋的事情,待到金铃武功初成,便将一切交由她去做。金铃杀过许多邪道高手,但大多与人联手,甚少孤身出战。 往常她都带着胆大的寒儿和心细的莲儿,又有戴长铗与白胖子从旁相助。只有这一次,她是真正孤身一人,面对一片迷雾似的未知。 幸好银锁出现了。 不知为什么会如此相信银锁,纵然她是在自己手上吃了亏,才不得已答应帮忙偷渡进皇城见向碎玉,可她终究是答应了。虽然日后十成十是要讲条件的。 看着桌上那一盘子松子糖,金铃愕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莫不是有了肌肤之亲,就会多信她一分…… ……不、不要再想了! 她禁不住捂起眼睛,心里重重一缩,内息不出意料地紊乱起来。再睁眼时,正看见有一个人,从她身后探出个身子,伸长了手臂,努力地够着桌上的松子糖。 她端过桌上放糖的托盘,凑到银锁面前,银锁毫不客气,低头叼了一块,又迅速缩到金铃身后。 金铃扭头找她,谁知她甚为灵活,总是爬来爬去看她不到,金铃叹了口气,道:“我娘要回来了,你再调皮就来不及说话了。” 银锁这才停下来。 她一只手挂在亭子临水一面的栏杆上。冬季水枯,说不定刚刚就躲在亭子底下偷听。 “大师姐家的糖真好吃。” “馋猫,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银锁笑道:“大师姐还在家里等我,我怎敢不来?我在你房间屋顶等你,过会记得来找我。” 金铃淡淡一笑:“外面冷,你进屋等吧。” 银锁正要走,忽然扭过头来,张口欲言,金铃忽道:“我等会拿给你。” 银锁听罢,挂着谄媚的笑容离开了。 金铃站起身来,摊出个手绢,裹了桌上的糖,快速逃离现场。她先去王妃的住处转了一圈,说外面委实太冷,要回房暖和一阵子,王妃连忙把将将灌好的汤婆子塞在她手里,反复叮嘱她不要着凉。金铃试着走了几次,都被王妃拉着手,她又不好挣脱,只得陪她闲话了一会儿。 她回到那间小院子前,特地跳上墙顶,看看银锁是不是没听话,还等在屋顶,见屋顶没人,才落下来推门进去。 进门只见银锁趴在她房间里的炉子旁边,身子扭出一个颇可笑的角度,懒趴趴地卧着。听见金铃推门,才撑起半个身子,道:“大师姐真慢。” 金铃笑了一下,把糖包丢给她。她把系好的小包裹打开一个角,摸了一颗出来丢在嘴里,又把剩下的塞在她身上许多隐秘地藏东西的地方的其中一处。金铃只觉得眼前一花,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银锁盘起腿,道:“你家人多眼杂,大师姐随我去我的地盘。” 她仰着头等待金铃的回答,又忙道:“这回不是陷阱。” 金铃淡淡笑了一下,道:“我已不得不信你。” 银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碎屑,金铃注意到早上春姐拿来放在隔壁桌上的糕点已经不翼而飞,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碟子。 银锁跳窗出去,金铃紧随其后,两人又跳上屋脊,一前一后地跑着。 小雪初霁,房顶上的雪也化得一块一块。银锁跑得飞快,金铃跟得见见有些吃力。但银锁总是比她快一点点。她明知自己重伤初愈,还是憋着一口气跟在银锁身后。 周围的房顶越来越残破,靠近皇城的地方金碧辉煌,而越是远离皇城,房屋也是歪斜逼仄,破败不堪。 屋顶上甚至还有枯败的草叶。 “到了。”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就不见了,金铃一愣,连忙停下来,银锁从她脚下两墙之间的缝隙里冒出来,笑道:“大师姐,这里。” 她说着“这里”,自己却又跳上来,翻进隔壁荒芜的小院子。 金铃环顾四周,道:“你就住这?” “嗯。” “像个荒宅鬼屋。”她扭头看过去,发现连院门都是堵死的,屋门塌了一半,木头的断面参差不齐,都已霉变发黑。 银锁嘻嘻一笑:“大师姐别纠结了。” 她这话说得也飘忽不定,转瞬间就到了金铃身后。金铃并未有任何慌张,也跨出几步,绕到了银锁身后。 银锁并未躲开,任由金铃站在她背后,“真不错,不过大师姐,你不好好练自己的武功,偷学我的刀法干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银锁眯着眼睛,哂道:“大师姐,我总觉得你一遇到我,就喜欢讲些真假难辨的话消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