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竟然真的把她放下来。 银锁被大掌柜重重往地上一顿,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往堂里走去。 她在这少女面前又掉了底子,心底懊恼不已,面上却要装作大喇喇浑不在意,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那桌坐了三人,正是先前的少女与两个小娘子,一个是捉她的寒儿,眼神带刺打量着她。另一青衣少女身量较高,年岁也较大些,当时则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掩着嘴,也打量着她。 那冷面少女见她走过来,冲她点点头,道:“坐,吃。” 银锁既然要给自己壮胆,表现出来就没半点不好意思,大喇喇坐下来,拿起一双筷子,见三个女娃面前杯盘狼藉,料想她们已经吃完,就不客气地扫荡起来。 两个侍女见她风卷残云,一惊再惊,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须知女娃娃眼大嘴小,饿的时候一口气点四五个菜,三个人又吃不了,剩下的分量足一成年男子吃饱,银锁吃下的两碗白饭,意犹未尽,那少女不露声色,又替她叫了两碗来。 见了白饭,银锁初时喜形于色,正要动筷子,却又面露难色。 寒儿开口问:“终于吃饱了?” 银锁谦虚道:“七分饱七分饱。” 少女道:“不急,我又点了一盘豆腐。” 豆腐上桌,银锁忍不住又来了两口,道:“这里的豆腐真的很好吃,平常不会有人剩下的,我天天在这要饭,一共也只吃过两块,你今天竟然请我吃了这么多,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这话说得百分百真心,少女见她说得认真,不禁抿嘴一笑,说道:“那你再多吃一点。” 银锁却摇摇头,问道:“我能带走吗?” 寒儿在旁小声啐道:“少蹬鼻子上脸!” 少女一愣:“带走?放到明天怕是要坏的。” 银锁见她人好,不由得笑起来,道:“我还有六个兄弟他们还等我讨吃的回去呢。” 少女点点头表示知道,“怨不得你要偷馒头,莲儿,去替她买些。” “少主!”莲儿颇不愿意,少女扭头看了她一眼,莲儿不由得低头妥协了。 少女又问:“你有碗吗?” 银锁忙道:“有,当然有,没有碗,还叫小叫花吗?” 她边说着边摸出一个扁扁的大破陶碗来,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倒了进去。 装完之后,她突然脸红了,讪讪说道:“我吃了你这么多,拿了你这么多,都还没请教你高姓大名。” 少女轻轻展颜,站起身来,道:“萍水相逢,何须问姓名。” 沈小二这时捧着一大捧馒头走过来,银锁从怀中摸出一块破布,把馒头统统裹起来。待他再抬头,那少女并两个小娃却都不见了。 “咦,人呢?” 沈小二恶狠狠道:“走了!你还不走?”末了又低声道:“你千万不能让大掌柜知道我们相识不然就没人给你们偷剩饭了。” 他说得很快,连气都不歇一口,亏得银锁听得懂。 她扭头一瞧大掌柜,正一脸黑地站在柜台旁盯着她,恨不得冲上来吃了她,二掌柜装做事不关己,躲在柜台后面算账,她哈哈一笑,只觉得扬眉吐气,慢慢一步一步度出了门。 她正要转进旁边的小巷子里逃走,不料看到巷子口露出一溜半个的脑袋,竟是鲁派的所有兄弟,她一愣,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阿七和宇文攸从公孙大肩膀上溜下来站好。 鲁不平道:“阿七说你进去了,我们怕你有事,都过来了,只等听见你惨叫就冲进去救你,你没事吧?” 银锁挺胸站直,摇头道:“我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有事?你们看看这是啥!”她扬一扬手上的碗,里面汤汤水水直晃荡,“走,回家吃饭。” 一阵香气激荡起来,众人眼睛都绿了,鲁不平喜道:“小龙王!你真是本事大过天。” 银锁嘻嘻一笑,道:“哪里哪里,善有善报,善有善报。” 众人皆摸不着头脑。 大家回到家中,银锁才将布包袱摊开,一时间香气四溢,大伙食指大动,都围了上去。 “小龙王,你真是太厉害了!” 银锁笑得颇得意,收起包袱巾,坐在一旁,道:“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宇文攸拿着馒头欢天喜地地蘸菜汤,忽然眉头一皱,问道:“阿七说,有人把你请进去,我见后来有个挺俊的小郎君走出来,就是高小矮子偷人荷包没偷成的那个吗?” 银锁点点头,笑道:“是啊。” 宇文攸续道:“你还她荷包,她请你吃饭,所以是好人有好报,是吗?” 银锁居然给他问得窘迫起来,伸手按下他的头道:“你还不快吃,他们都抢光了。” 宇文攸一愣,忙加入了抢食大战之中。 银锁瞧他们吃得开心,不由得觉得心满足起来,枕着双手靠在一边,笑得十分欢畅。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再呼唤一次收藏留言…… 明天开始晚上201212更新,日更2000,勤奋的白天已经过去了…… 欢迎催文留言讨论骂战挑错字! ☆、12邀请 一 时隔二日,快手阿七进言:“为防止冬天没饭吃,我建议我们今天开始,每人每天去讨一杯米,存起来,等到冬天就不怕了。” 众人深以为然,银锁不明究里,宇文攸告诉他,两年前众人本在襄阳要饭,可惜中原兵荒马乱,闹起饥荒,他们不得以往南走,途中饿死一个,冻死一个,才来到上庸定居。 银锁点点头,站起来拍拍怀中揣的破碗,道:“我先解决今天这一顿去,中午给你带点回来,你在家看东西吧。” 宇文攸点点头。 银锁走出他们的破乞丐窝,开始一家一户的敲门。 这一户搬走了许久,卖给不知谁做产业,只偶尔有个老哑仆来打扫。可这门不知何时新漆了一遍,门口也扫得非常干净,应该是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唔……银锁心中嘀咕着,敲了敲门。 应门的是个小娘子,把门拉开一条缝,先露出穿着素花裙裳的一条腿来。 银锁赶紧陪笑:“小娘子好心人,能不能赏一口剩饭吃?” “是你?!”小娘子一声惊呼。 银锁定睛一看,这不是恩人小娘子的小跟班寒儿吗?她知这小丫头颇不待见她,心道这一家算是没戏了,果然这小丫头准备摔门。 这时门里忽有人问:“寒儿,是什么人?” 银锁听到恩人小娘子的声音,心中突突直跳,不知哪掉下来天大的胆子砸在她头上,竟然推住门,叫道:“小恩公,是我!” 寒儿气极败坏,冲着她又是瞪眼,又是跺脚。 “寒儿,放人进来吧。” 寒儿冲着她龇牙咧嘴,却还是把她让进来。 院中陈设平常,一院花木,两间厢房,一间堂屋,墙上有一小门,看来后面仍有一进院落。 院里站着一神色淡漠的少女,黑衣黑裳,握着一卷书,一手背后。说来奇怪,那少女不笑之时,冷冷清清,直将日光变做月光,洒在地上,没半点温度,说话的语气里也没甚表情,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也能拒人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