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想敌在暗我在明,平白无故吃了亏,须得找个地方躲藏躲藏。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衣柜甚好,趁四下无人,若无其事地藏了进去。 坐而忘忧,她这倒是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冰心凝神的状态,心中清如明镜,呼吸细密绵长,耳力却大增,周围一切动物都丝毫不差地落入她耳中。甚至远远地听见了厨房里的吆喝声。 这等境界她从未有过,倍感新奇,正四处监听,忽觉耳中陡然一噪,周围一切的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心中蛰伏的心魔被这声音震出一丝丝骚动,随即躁乱起来。 ++++++++++++++ 冬日昼短夜长,此时已然天黑,城中炊烟四起,宵禁的梆子敲起来,银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结束了一天枯燥的监视,慢慢走回她心爱的据点去。 她先去厨房,趁着厨子都不在意,摸了一双筷子,快速地捡了些看起来咸一点的吃食丢到食盒中,把食盒填满之后,放进了背囊里。 嗯,很香。 厨子们都在外间,今日防备松懈得很,不若前两日一副誓要将她捉拿归案的阵势,看来是不打算再管她这个只偷东西吃的小贼。 只听那厨子们喜道:“今日那小娘子不来吃饭,剩这么多,我们可以一人分一点了。” 银锁嗤笑出来,暗道:“小娘子不来吃饭,我替你们吃,省得晚上回来饿了。” 她随即又打开食盒,每格都填满才盖上,装菜的碟子因此显得空荡荡的。她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这么搞得很不给主人家面子,又细心把盘子里的菜摆得好似没人翻过,看起来漂亮些。 审视了一下这几个盘子,她觉得十分完美,又偷偷退出了厨房。 几个起落便回了她可爱的据点,往里一张望,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多了些人味,远不若她昨晚离开之时荒芜寥落,地上的落叶给人扫过,只在点景之处洒几片,好显出些冬天的意味。 屋里并没有人,却亮堂堂的,屋中四角亮着灯,晕黄的灯光照出来,照得院子里凄清不再,照得周围好似暖融融的。 隔壁那个本来有人的院子里却黑灯瞎火,人似已离开了。 院里枝影横斜,冷香刺骨,看来那日几个仆妇担心之事终于发生,主人家甚是宠爱私生女儿,竟连亡女的地方也给让了出来。 银锁心中不屑,暗道: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到底是否主人家血亲都未可知,凭什么占我的小郡主的地盘?今日定要替小郡主讨个公道,教训教训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坏蛋。 她一跃不见踪影,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落进院中,轻轻推门进去,悄悄把里面窗子开了一条缝,以备逃走之用。又进了书房,见桌上放着她那日给的金锭子,十分鄙夷地哼了一声。 她翻翻布条,里面果然又有些可爱的小玩意儿,她轻声道:“这些我就拿走了,权当是替小郡主收的房租。” 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布堆里,巴拉乱了,用布掩好。可惜那小东西不大听话,从布堆里伸出了一条腿,又伸出了一条腿。 是一只掌心大的蜘蛛。 银锁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那蜘蛛又缩了回去。 忽然她似有所感,扭头翻腕一格,格住一只手,她手腕一压一弹,又将那只手弹开去。不料手腕依旧被抓住,她正要使出脱逃绝技,却看清了来人,心想我可不能欺负病人,手上力气便散了。 “大师姐?!” 她看见了前日才因为她而内力尽失的金铃,立刻就不敢有重动作,金铃下手却不客气,拽着她的手腕一带,脚下使绊。银锁一个踉跄,便被她反剪双手压在地上。金铃哂道:“我道是家里进了耗子,原来是只小野猫。你后悔了?不远千里来杀我?” 银锁闷闷地道:“大师姐,怎么是你啊。” 金铃不答,解了她的腰带捆住双手,拔出她背后绑着的长剑,道:“我的剑怎么会在你这?” 银锁陡然得了自由,站起来就想跑,金铃扯住长长的腰带,绕了几个圈,扯了回来,押着她走进卧室里。 银锁心里陡然间生出十分荒谬的想法:大师姐是要在这报仇雪恨吗?若是她要对我做点什么,我反抗还是不反抗?她……她难道已知道我便是上庸城中小胡儿,又故态萌发吗?不管她知不知道,脱了我的衣服肯定就知道了…… 金铃倒是神色依旧淡漠,把她栓在床脚,站也站不起来。 她跪在银锁身前,问道:“我的剑,怎么会在你那?” 银锁笑道:“大师姐向来会恩将仇报,这剑可是我给你抢回来的。” “抢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内容提要和昨天是一组呢(分明是懒得想 真是骚包啊简直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耻度(。 小贼到处偷终于落在大师姐手上了简直喜闻乐见蛤蛤蛤…… ☆、第98章 他乡故知七 银锁点头道:“是啊,你与向尧臣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哦~听寒儿说他对你有意,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大师姐啊大师姐,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阳平被犬欺,堂堂乌山少主竟让个软脚虾摆了一道……啧啧……” 金铃眯眼道:“你只管回答问题便是。” 银锁叫她瞪了一眼,背脊一凉,却仍旧笑嘻嘻地,“我见向尧臣活像是炫耀战利品似地,天天背着这把剑,心道乌山的地头上,哪轮得到这等纨绔撒野,就跑进去当着他手下的面,把剑抢走了,大大地削了他的面子,他气急败坏,到处派人搜我。” 金铃见她得意洋洋,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没抓住你这个小坏蛋,是不是?” 银锁笑道:“你都抓不住我,别说别人了。” 金铃又从袖中拿出一角碎金,道:“这也是你掉的?” 银锁看了一眼碎金,又盯着金铃笑起来:“原来是大师姐的东西。” “厨房里的饭菜也是你偷的?”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没吃饭呢。” 金铃看着她,表情似是在笑,“你还偷了花园凉亭里的糖是吗?” 银锁抬起下巴,挑衅道:“我今天下午都吃完啦,休想叫我还。” “被子也是你偷的?你偷被子做什么?啊……”金铃想起了什么,退了两步,打开衣柜,把被子捡出来,“我还觉得奇怪,谁往衣柜里垫了一床被子,好像知道我要躲在里面一样……” 银锁还是看着她,瞪大了晶亮的眼睛,琥珀色的双眸熠熠生辉,显得稚嫩而真诚,却仿佛又只是假象,“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铃顿了一顿,道:“师父似乎早料到乌山有变,提前给我留了消息。我按他指示,到了这里,寻他一个旧友帮助。你在这到底干什么?总不成是给我送剑的吧。” 银锁笑道:“大师姐说对了!” 金铃瞪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道:“我可不信。” 银锁忽然敛下笑容,偏开头去,道:“你的内伤因我而起,乌山有变,我便不能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