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她……” 金铃道:“新请的车夫,回来的时候记得放行。” 这人也不知见没见过银锁,但听金铃如此吩咐,急忙称是退下。 马车驶出了乌堡岗哨范围,地势越来越高,金铃嘴角微微上翘。车中传来曲破星的声音:“唉,不是说你二人要相亲相爱么?怎地欺负银锁了?” 银锁笑道:“是啊,你为什么欺负我?你打算怎么陪?” 金铃高举双手,温声笑道:“随你处置。” 银锁见她这么乖,反而犹豫起来,金铃见她不敢,笑容更深,道:“你先想想,我又不跑。” 银锁听罢凑到她眼皮底下,皱着鼻子笑道:“那说好了,你可不许耍赖。” 金铃正经点头道:“不耍赖。” 银锁得她应允,打马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马车顺着山道往上,云海之中的雾不但没散,还从各个山口处溢出来,山路上白雾弥漫,往上看去一片白茫茫,金铃疑惑道:“车真能赶上去吗?这里的路挺陡的。若是不成,我们下车走便是。” “当然能了,要不是你乌山不准随意出入,我和师父就赶马车上来了。” 金铃将信将疑,一路看着银锁将马车赶过深谷石梁、长草窄路,有惊无险地停在了每年比武之时所站之处。 银锁率先下车,伸出一只手来,金铃轻车熟路地搭着她的手下了车,过后才觉得不好,轻咳一声。待到曲破星看到两人之时,这两人已颇为拘谨地站得相隔约莫有三尺远。 见殷絮凝和任逍遥下了车,金铃道:“此处便是九凝峰。刚才来的路上有一条岔路可上这座山的山顶。” 她往那山头指了指,旁边还约莫有一百丈高的山峰,其上怪石嶙峋,却仍生着一些顽强的树。 “那便是此山顶峰,称为云顶。弟子有时被罚面壁,便是在那处。” 银锁道:“我还从未去过,你何时带我去?” 金铃小声道:“你去做什么?那里上去可没马车,没吃没喝的,若逢下雨下雪,山下的人没法送饭上来,就得断粮。” 银锁笑道:“大师姐莫糊弄人,我光明顶上不也什么都没有?同你的云顶也没甚区别。” 金铃亦笑道:“如此说来,是没甚区别。” 殷絮凝在前方大呼小叫:“任逍遥,你来瞧瞧!这个好玩!” “哎呀絮凝当心摔着!” “摔不着!” ☆、第492章 不速之客六 曲破星眼见这两人潜入浓雾之中,摇头道:“唉,这两人怎么就长不大呢?” 银锁迟疑地问道:“仇先生,两位太师叔看起来……比……比你小多了。这是何缘由?” 曲破星道:“我是大弟子,我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不到三十岁。再收絮凝为徒时已快要六十了……唉小淘气别算了,老夫显老,其实今年没到七十,还不是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结果早生华发,三十多岁头发就白光了。” 见银锁要笑,他连忙指着银锁道:“你莫笑我,我瞧你也是个劳碌命,当心也少白头。” “我怎地……” “你和亢龙一般,成日里殚精竭虑地算计人家,容易肾水亏,肾水亏得早头发白的早。” 银锁听得“肾水亏”三个字便没了声息,这个词两人经常于无人处拿来互相调笑,没料到今日给人大喇喇提了出来。银锁心道我若是肾水亏,也绝不是因为殚精竭虑地算计人家,乃是有人每晚劳心劳力地算计我。 金铃望向远处,心里自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罪魁祸首换成了银锁。 银锁率先溃败,“我去瞧瞧她们!” 金铃亦跟了上去,曲破星摇摇头,道:“我就说婆娘甚是麻烦,最好她们自己凑一处,肯定合得来。” 银锁走过铁索,却在另一头没见到殷絮凝和任逍遥,只从浓雾中隐隐听到喊声和笑声。金铃在她背后落下,一只手搭在她腰间,问道:“我们现在贸然过去,会不会……” “打扰到她们?” 金铃微微叹息,忽地也听到另一个人叹息。她猛地扭头,见曲破星白袍白发白胡子,险些要成了个浓雾妖精。 “走吧走吧,她二人早习惯了的,在我面前根本不知避讳。” 他扛着鱼竿,左看看又看看,同两个小儿一道走到了山边上。 浓雾不知何时散去,云海中的云却仍是那么浓那么厚,清气浊气在一条看不见的线上泾渭分明。 曲破星叹道:“唉,若是甩一竿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钓到白色的鱼。” “师兄说什么傻话,云海里有没有鱼,你下去摸摸才知道。” 金铃连忙道:“师父说他腿脚尚好的时候,仍不能在光滑的石壁上来回,太师父也莫托大……” 殷絮凝倒是来了兴趣,问道:“这下面是什么?为何上面有土,还能长树?” 金铃道:“九凝峰本是石柱,根部光滑陡峭,顶端受雨雪侵蚀,石头碎裂成砂,苔藓于其上生长,苔藓死后成土,能长小草,土层越厚,越能长大树,不知几千几万年,这顶上方能长出树木来。下面地势甚低,有一个湖,不过多数地方仍是森林,草木繁盛,人迹罕至。” 曲破星眼睛亮了一亮,道:“有湖?” “师兄?” 曲破星笑道:“老夫去也!去摸几条鱼来晚上烤了吃!” 他忽地甩出鱼竿,鱼线前的铁坠在长出去的树梢上绕了几圈,他便拉着鱼竿往下跳。只听线轴时放时停,树梢弯曲,渐渐地听不见声音了。 大家一时都不说话,银锁眨眨眼睛,轻声问道:“怎地……没声音了?” 正说着,银锁听到丝线似被人弹动,紧接着,一道弧波沿着绷紧的丝线急速升了上来,受这弧波所激,缠绕的丝线忽地松脱,那铁坠子又转了几圈,摇摇晃晃地坠了下去。 任逍遥笑道:“师兄的轻功和鬼一样,且随他去吧。我瞧这地方甚好。” 她这么说着,殷絮凝已爬上树去,朝着云海招手大叫。 任逍遥问道:“你二人就是在此处比武?” “唔……是。” “两日为限,不论死活?” “是。” “睡也睡在这九凝峰上?” “对。” 殷絮凝好似是闹够了,跳将下来,从后面扑在任逍遥肩膀上,道:“这地方着实适合我神仙谷的比武,比之当时那个山谷还合适,山谷还能时不时往下看呢。对面能看到这里吗?” 金铃不知她说的山谷是怎么回事,不过仍是答道:“这里草木繁盛,不大容易被看到,还时常有雾。听阿七说师父与二师叔常在外面的亭子里下棋,也好似从来没想过要往这边看。” “哦……他二人居然不好奇?我徒儿若是同别人打架,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盯着,生怕他受了欺负。” “这两个小子倒是守规矩,说不看就不看,只怕下来就要问东问西了吧?恨不得让你们将每招每式都演一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