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保密
一件事的荒谬,不能成为驳斥它存在的论据,:。相反,这恰恰是它存在的条件。 尼采 窝在一团蓬松柔软的被子里,梁小夏烦躁地翻了个身,胳膊搭在软被里拍了拍,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缓慢睁眼。 壁炉里的火焰只剩下一小撮,橘红色的火苗层次分明地在灰烬上跳跃着,房间里昏暗温暖,让她迷蒙了片刻,想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后,恢复清明。 从柔软舒适的床上坐起来,赤脚下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伸个懒腰,她拉开厚厚的窗帘,让冬日的阳光全部透进来,照在她身上。窗户打开,冰寒的冷风顺着缝隙吹在脸上,吹在领口裸露的皮肤上,刮得脸有些麻木的轻微刺痛。 窗上挂着和季节不协调的风铃,在风中叮叮作响,清脆悦耳的声音使不知想到了什么的梁小夏又陷入思索。 怎么办?好烦啊。 清洗一番后,松散的淡金头发上还在滴水珠,她盘腿坐在宽阔的窗台上,任由凉气席卷包裹身体,发带被放在一旁,梁小夏的手指来回摩挲着从基地里发现的燧发枪,脑子里一团糟。 “哎呀呀,沉睡的公主终于醒来了,其他书友正常看:。小夏尔是想做什么,一梦百年吗?” 一个轻佻谐谑的声音顺着门口飘入。紫色长裤,黄色衬衫。洛基身材高挑,却像没骨头一样靠在门口。背后背着自己的一对双手剑,看样子是才从外面回来。长着精灵俊美的脸,却穿着怪异,尤其是衣服上装饰的条纹,看起来就像是颜色鲜艳,形状荒谬的深海鱼类。 “已经下午四点了,小夏尔,你还真是能睡。”懒洋洋地走近坐在窗台上的梁小夏,洛基顺手关了窗户。“四十五个小时,你冥想了整整四十五个小时。到底干嘛去了,累成这个样子?” 梁小夏透支了精神力搬运走一批黑矮人,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将救治伤员的工作分派下去。幸好遗弃之地的人民善良热心。又渴望和外界接触。安顿黑矮人并且救治的工作还算顺利。只是其中很多黑矮人长期高强度工作,体内积劳成疾,需要长期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大部分人都不用她太操心。梁小夏和金锤忙着救助他的师父金铃,才等老矮人情况稳定下来,又得安抚一言不发却使劲挥舞拳头砸墙的矮人战士金钟,胡搅蛮缠解释了好半天,才勉强让金钟相信她不是奴隶贩子,他们是经过传送阵被送入某处沙漠。他们吃的东西没有毒,她没有轻视金钟的肤色和身高的意思 中间。她又带着明显人手不足的遗弃人民打退了六拨甲虫怪物的进攻。幸好白弦塔的防御能力很强,替众人分担了不少压力。梁小夏又消耗干净了勉强恢复一点点的精神力,将第二批黑矮人运进来,同时调进不少粮食、淡水和药物,补充仓库里已经见底的补给。 不眠不休,连吃饭都来不及,她凑合咬几口菲林硬塞给她的干面包,喝了两口水,脚不沾地又忙碌安排黑矮人的住处和生活,三天三夜的高强度工作。到最后,即使有绿色雾气支撑,梁小夏也有些 顶不住了。 头皮发麻, 走路飘忽, 眼睛里满是血丝, 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喝了两瓶安神药剂和体力补充药剂,才让自己没因疲劳过度发疯。 精神力见底,红色电流见底,绿色雾气见底,身体运转得几乎到了极限,梁小夏一从遗弃之地出,两眼一黑,急不可耐地扑上床休息了。 “洛基,有吃的吗?” 梁小夏在玫缇斯没有房子,只得住在洛基的屋子里打秋风。洛基倒是不见怪,又端了一大盆蔬菜上来。蔬菜只是简单得切成块,撒了些盐绊了绊,梁小夏吃得津津有味,真饿得狠了,前胸贴后背。 “小夏尔,吃完了记得付饭钱。你师傅我养你一个也就罢了,还带着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荷包吃紧啊!” 洛基看着她吃进去一颗花菜,噎了一下。 “行。问我父亲要去。” 梁小夏锤了锤胸口,等到菜咽下去了,又喝了一口水,不冷不热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她们这么一伙儿能上通缉令的人物无处落脚,全住在洛基家里,玛塔基尼和多兰住在镇上的旅馆里。 拉法尔是玫缇斯人见之色变的暗精灵,直接在外面挖地洞睡了,也不知道睡在什么地方。梁小夏不愿领着拉法尔和大家住在一起,拉法尔更不愿意掉白精灵窝里,那比剥了他的皮还痛苦。也说不清洛基会不会趁着拉法尔睡着的时候将他五马分尸。洛基做事情,向来随心所欲。 “给,这是你的份儿。” 梁小夏吃完一盆蔬菜,递给洛基一条金红色的硬腰封,这是个空间装备,里面有一套同色系的轻战甲,全部是铭文装备,梁小夏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试手的作品。 “哦,小夏尔长大了,会送东西孝敬师傅了。”洛基拿到腰封,没有急着看,将腰封放到一边,先把梁小夏抱了个满怀,使劲揉搓她的脑袋,挣得衣服都乱了。“真是太感动了,师傅没有白养你啊。” “放开我,混蛋!赶快放开!”梁小夏来回挣扎,手一抖,整一碗的菜汁扣在洛基衣服上,绿色的污渍染在黄色衬衣上,碗掉在了地上。 看着染坏了的衣服,梁小夏刚想说声抱歉,又将脑袋转了过去。哼,都是他自找的。 “没事没事。一段时间不见,小夏尔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真可爱。”洛基又想捏梁小夏的脸,一把被她打掉了手。 “什么害羞,那是气的!”梁小夏郁闷得想掀桌子,什么时候洛基才能稍微正常点? “我进来之前,你烦恼什么呢?师傅我不介意点拨点拨你,这点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洛基捡起掉在地毯上的碗。收回梁小夏手中的叉子,顺手得就像是做过千万遍一样,又给梁小夏身上加了一条披风,裹紧后。将房间的窗户完全打开。 在她生病的时候。洛基给她每天换药,给她擦拭身体,给她喂饭。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路,那段时间里,她和洛基的亲密程度甚至超过了父亲 玛塔基尼。洛基嘴巴贱贱的,心里却真的是为她好。()?() 呼啸的凉风从敞开的窗口灌入,吹熄了壁炉里的火焰。洛基解开衬衣上的扣子,毫不在意地将脏掉的衬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光着上身,肌肉分明。狰狞的伤疤横贯胸口,他在冷风中却无所畏惧,和梁小夏一起坐在窗台上,长腿抵着窗框,正好将她护在里面。()?() 梁小夏心里暖暖的,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在洛基身上: ?想看sevenleft的《异界魔弓手》吗?请记住[]的域名[(.)]???$?$?? ()?() “暴露狂,把衣服穿上!”()?() 自己又从空间臂环中取出一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冷风吹着脑袋,感觉清醒了很多,其他书友正常看:。 “是,是是,遵命。” 洛基明显对付着一披,拿起梁小夏放在窗台上的燧发枪,双手捏着来回看了一会儿,“你烦恼的就是这个?这是什么东西?” “不完全是。” 梁小夏看着洛基手里的枪,眼睛一凝。 早在玫缇斯满地纺织机,到处发行国债的时候,她就该警觉了。有她一个穿越的,就有可能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费恩可能是个穿越的,手上的燧发枪就是铁证。 费恩可比她厉害多了,这种复杂的武器都能研究出来,说不定再给他一段时间,费恩就能弄出中的描写,智慧、俊美、有野心也有手腕。和费恩比,她还真是算废柴一条。不会做机械装备,不会管理国家,弄个无土栽培实验,还和玉泉长老折腾了好几年才有个眉目。 告诉洛基,告诉父亲,费恩是穿越人士不可小看。那她又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以玛塔基尼的聪明程度,绝对能猜出来一些东西。 梁小夏双手环绕,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在宽大的毯子下,显得身躯更小了。 她不敢告诉玛塔基尼,自己只是占据他女儿身体的一个普通人类。他知道了以后会怎么做?会不会和她有隔阂,甚至弃她而去?他会不会认为她是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她甚至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精灵,精灵们厌恶人类是毋庸置疑的,仅仅是让精灵们猜出一点点真相的征兆,她都不敢说出口。她会被疏远,排挤,被赶出森林,一个人流浪。 镜月也是,她连发带都不敢戴了。在看到燧发枪的那一刻,她一手撸掉了头上的发带,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一个烫手的火钳,:。 镜月聪明绝顶,善于分析,天天在梁小夏头上贴着,她想什么都瞒不过他。镜月瞧不起人类的情绪,也是**裸的。 梁小夏不敢想,万一哪天镜月发现了她的秘密,会不会杀死她?上古精灵遗物被一个无耻的人类占据了,他被系在区区人类的头顶上当发带,对他来讲,这无异于侮辱和最狡诈的欺骗。 她不知道曾经和镜月的情分能不能维系住她的小命。 也许,最好的情况就是镜月饶她一命,然后亲手剁下来她的幸运右耳,离她而去,寻找另一个合作者。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被遗忘了很久,甚至连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是纯正精灵的秘密。接受自然的恩赐,享受新生活中,来自于精灵同胞们的照顾和友爱,她愉悦的沐浴在阳光中,过了几十年无忧无虑地生活。()?() 竟然忘记了,她的双脚是插在泥里的。 ?想看sevenleft的《异界魔弓手》吗?请记住[]的域名[(.)]???♂?♂?? ()?() 莲花再美丽高洁。也无法否认自己是从淤泥中钻出,根茎里塞满了污垢。她也是。遗忘,抛弃,并不代表不存在。()?() 她不是个纯粹的精灵。()?() 她的朋友,伙伴,族人,他们不会原谅她的隐瞒。他们是精灵,不允许像她这样不伦不类的存在,那是侮辱。 窗外,狂风大作。阴沉的黑云大片压下,灰蒙蒙的天空变得黑暗,闷雷声轰隆轰隆响起,几乎是一瞬间。黑色的铅云间。雷鸣闪电。豆大的雨点噼啪打下,被风卷着撩进屋内,不到片刻就将两人坐着的窗台淋湿。挂在窗边的风铃被风卷得几乎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绵响起,玻璃铃舍几乎快敲碎了铃壁。手边的发带被风吹在了地上,落在遥远的墙角边,不停随风在屋内飘卷。 “哗啦,哗啦啦”雨声密集响起,砸在房檐上,其他书友正常看:。屋顶上,地面上。冬天的雨,格外冰冷,刀一样刮走所有的热量。 梁小夏的脸色白得可怕,头发被风凌厉吹卷起来,雨点落在身上却毫无察觉,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窗外的天空在下一刻就要塌下来,砸在她身上一样。 这是看着她长大的洛基从没见过的表情,没有自信的笑容,也没有生气时的生动。身体一缩再缩,盯着他手上握着的枪,瘦弱的肩膀在粗大的毛毯下颤抖,失魂落魄。 为什么,她会有整个世界就要离她而去的表情? “洛基,你告诉我,有没有可以封存记忆,或者让人遗忘的法术?”沉默了很久,梁小夏抬起头,脆弱中带着唯一希冀的光芒,看着洛基。 看着洛基摇摇头,梁小夏又垂下了脑袋。坐在大开的窗台上,她和洛基都被淋得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我胸口的伤,是被我最信任的朋友砍的”洛基坐在风雨里,不知道该怎么说,鬼使神差地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洛基腿缩起来,脚压在窗台两边,将梁小夏夹在中间,拉起她紧捏着毛毯,关节发白的手指,轻轻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冰凉紧贴冰凉。 细细的指尖擦过粗糙的伤疤上,暗色皮肤凹凸不平,和旁边的紧绷形成巨大的反差。雨水落在洛基肩膀上,顺着他的身体一道道滑下,沿着伤疤的纹路落在他裤子上。将紫色的长裤打湿成一片片黑色,紧贴在腿上。 “所以,如果真的是非常重要的秘密。就谁也不要说,谁也不要告诉。将它埋在你心里,随着你一辈子带到棺材里。”洛基捧着梁小夏的脸,将她的头抬起,其他书友正常看:。”洛基点点头, “我不会怪你的,我们都不会怪 你隐瞒自己的秘密。 每个精灵都有自己的秘密()?(), 随着他生()?(), 随着他死。就像植物的根系2()_[(.)]2?2*?*?2()?(), 总是深埋在地下()?(), 只有少数暴露在土壤之外一样。这些秘密,有的会和朋友,家人一起分享,有的,则被单独关在箱子里,连自己都很少去触碰。这样的秘密,通常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或者冲动愚蠢的悔恨,只能留给自己品尝。 咱们精灵对待自己人,包容心总是很强的。不会去深究你的保留,也不会刻意挖掘。 但是,不要去试,人性是试不起的,再亲密也试不起。” 洛基亲了亲梁小夏的额头,柔软的嘴唇贴在额头上,给她祝福。将小精灵抱在自己怀里,望着窗外雨雾遮天,拍了拍梁小夏的脊背。 “还有,如果你真的为什么事情很痛苦的话,就去洗澡吧,将烦恼和苦闷都随着水冲走。洗完了,天就晴了,你也不会再冷了。” “好了,去洗澡吧,还有大堆的事情等你做呢。弄脏了师傅最喜欢的衬衣,害得我没衣服穿,你得洗干净才行。”洛基推了推思索中的梁小夏,关上窗户,重新生起壁炉中的火焰,捡起扔在地上的碗,脏衣服,一股脑塞进她手里。 是这样吗?她可以隐瞒的吗? 打定主意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梁小夏提起来的心,又松了下去。 湿透的梁小夏浑然不觉得寒冷,捏着脏衣服,在看到墙角落下的丝带时,咬了咬牙,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丝带。 没有,什么都没有,:。 像一条真的丝带一样,脑海里没有任何讯息传入。梁小夏轻轻松了一口气。 只有镜月,她完全瞒不过。她已经做好了被杀死或者被剁掉耳朵的准备了,连求饶的说辞都想好了。 不知道这次,他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梁小夏将发带先系在手上,追着跑出去,叫住了在楼道上的洛基。 “洛基洛基” “小夏尔,叫师傅什么事?这么一小会儿就舍不得我走啦?还是你就这么不愿意给师傅洗一件衣服?”洛基单手叉腰,光着上身,轻轻歪着脑袋,嘴角勾着笑她。 走廊上沾着一溜湿鞋印,又加上了一串小小的光脚丫印子。 梁小夏“蹬蹬蹬”跑过去,将洛基抱了个满怀:“洛基,谢谢你。还有,小心费恩。” 拥抱一瞬间就分开了,洛基还没反应过来,一张脏衬衣又扔在他脸上。 “还有,想让姐姐我给你洗衣服。下辈子吧!” 真是别扭又难缠的徒弟。 洛基吹了个口哨,抓着黄色的衬衫,看着上面一大滩绿色的污渍。打定主意,过两天再做一件绿衬衫穿好了。 梁小夏则捏着拳头,单手提着燧发枪回到房间里,满脸阴测测地开始拆卸整个枪支。 她又多了一条必须杀死费恩的理由。 这一次,她一定要弄死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