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王赛(3)
我们“记得”过去,但和这个“过去”相逢时却对面不识。思想总在晦回溯,但是时光一直前行,一旦分离,即是永诀。 ——《时光的背叛》阿尔佛雷德.贝斯特 ===================================================================== 埃蒂的目光一直落在洛基脸上,连观众们都注意到情况的不对劲了。 “哦哦哦,看来埃蒂陛下早就物色好人选了,一个西晶精灵的棒小伙子,长得很是英俊,只是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不怎么健康的样子。” 主持人适当开了个小玩笑,却未想到在座的观众中,不少人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得微微有些难看。 “我选——她!” 出人意料的是,埃蒂最后并未指向洛基,她选择的是立在迅风身边,手握法杖的泥球! 洛基的心陡然沉下去。 “卑鄙——!” 一听到埃蒂的选择,迅风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骂出来,苍白的脸颊上充满红晕。 连观看比赛的观众们都面面相觑。那位美丽的精灵少女手握银白法杖,腰上挂着青松叶与麋鹿角交缠的皮带扣,精灵治疗师特有的标记,浑身上下纯美圣洁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标准的治疗师。 连战场交战都有不成文的规定,不攻击敌军队伍中的治疗师,就是因为治疗师没什么自保能力,且又是救死扶伤的后勤军,虽然享有极大声望,对战争却不构成威胁。 若是在战争中蓄意击杀治疗师,那就是变相地在掘对方国家的根,行为恶劣而受到唾弃。两个敌对国家也一定会从有和谈余地的局部冲突,演变为连拿着干草叉的农夫都会抵抗到底的百年死敌。 如今在竞赛场上……让一个一看就是柔软如水的精灵治疗师出战? 本来还因为同情埃蒂战败的贵族们,无形中已经对埃蒂有了更深的看法,跟着埃蒂一起来看比赛的丹巴贵族和大法师们脸上也很难看,一国女王这样仗势欺人,身为臣民的他们更不会光彩到哪里去。 “陛下,要不要和泰米尔大师说一声,想办法换人?”伊曼纽尔侧身询问。 “对,还是换人吧,我们不能让赫尔莎长老上去送死,你看对面埃蒂带来的那伙人,哪个是好相与的?” 赛罗瑞达看向埃蒂的身旁,全是清一色身着香槟金战甲的战士,个头高高低低,面目阴沉冷酷。 梁小夏没有说话,把玩着一柄银色短剑,指尖从寒光闪烁的剑背划过。 然后她起身,将短剑交给泥球,泥球点头接过了那柄匕首,脸上的笑容依然清甜,就好像要去送死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 “埃蒂陛下如此有‘诚意’,精灵又怎么能让你失望?” 梁小夏开口,伸指点向埃蒂身后最为壮实高大的一个牛头人战士,“就他吧。” 那口吻颇像是在漫不经心谈论接下来吃什么菜一样,一点点惊恐和在意都没有。 哗—— 喧嚣声再次响起。 那牛头人在埃蒂身后,普遍比其余所有人都高出半个身子,横向顶三个成年壮汉那么宽,醒目得和灯塔一样,双眼通红通红,头顶上的犄角还留着不明的暗红色痕迹,真是像一只随时会暴走的公牛一样,充满强壮的危险感。 这是满场观众第一次深刻意识到,精灵到底是一个多么倨傲冷情的物种。 夏尔陛下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变化过,就那么接着埃蒂的陷阱,淡淡冷笑着,嘲讽着,旁观埃蒂自以为操控掌中的一切。 …… 场地范围很快圈好,五百平米的圆台,边界用法术线做出标记,哪怕稍微踩到一点点,都会顷刻变红。 “请两边选手入场。”泰米尔 泥球依然是一身象征治疗师的法袍,右手握着高大的法杖,腰间别着银短剑,长长的秀发高高扎在脑后,清丽飒爽。不过和她对面小山一样的牛头人相比,整个人都像是个洋娃娃一样,可爱得没有半点威慑力。 “梁小夏,要给我加油啊!” 她扭回头对着梁小夏喊了一声,清纯可爱的样子,让在场的男女观众都觉得莫名心酸,尤其是家里有个可爱小女儿或者小孙女的,更是不忍直视。 这大概就是那位女精灵的遗言了。 “准备——开始!” “吼——!” 牛头人的状态明显不对,像是吃了什么强力刺激药,还未等两方行礼结束,就握着板斧朝着泥球发起冲锋,有力爆发的粗壮双腿每每蹬在地上,都带起一阵践踏烟尘,阻碍视线。 面对直冲过来的牛头人,泥球迅速向后退步,法杖连点释放一个法术屏障,不过屏障收效甚微,牛头人横着脑袋一冲撞,不到两秒就碎了。 美丽的女精灵脚下一滑,灵活侧身,轻盈的月白色法袍从牛头人头顶拂过,如同月光蝶般美丽动人。 可是当观众们看到泥球袖口下那条被犄角拉出的长长裂口后,心神又再次悬起来。 泥球并未受伤,可初初这一照面,衣袖就被撕破了,治疗师不敌牛头战士的现实,并不会因为夏尔陛下镇定自若的表现改变半分。 下一次这裂口又在哪里?是前胸,还是腹部,是脖颈,还是那漂亮的脸蛋?在牛头人的犄角和板斧面前,泥球的衣服就像纸片一样脆弱。 迅风突然站起来,几乎是以快要跪到地上的样子冲到梁小夏面前,声音艰涩:“实在不行的话,夏尔陛下,这一局,这一局……能不能认输?” 只要能保住小家伙的命,保住赫尔莎的命,以后,他愿意付出所有,哪怕是下地狱,也要追随在夏尔身边,誓死相随。 说一句话的功夫,泥球险而又险地又避过几次攻击,衣衫上再次撕开两处,很快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迅风,相信我。一场胜利,还不值得我用任何人的生命去换取……若赫尔莎真的顶不住,我会叫停的。” 不过这一幕基本不可能发生就是了。当埃蒂看向洛基,却选择泥球上场对战的时候,一切就在她的预料中了。 场上的泥球仗着身形娇小灵活,躲过几次牛头人冲锋后,两方都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周旋下去,牛头人举起板斧,小臂肌肉鼓起,对着泥球横劈。 泥球则再次举起法杖,白光闪过,念出一个——止血术? 没错,就是止血术,观众们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却发现都没看错,象征止血术的浅红色光球落在牛头人脑袋顶,很快没入牛头人的身体。 牛头人身上没有伤口,止血术当然不会有用,可就是这个止血术,将牛头人的脑袋定在原地整整五秒,他的胳膊和腰部却因为已经做出的动作惯性,狠狠地歪了一下,五秒一过,整个人狠狠侧滑在地上。 “止血术在使用时,伤者是会有一些刺痛感的,为了防止挣扎造成更多不必要的出血,不少治疗师都会使用这种含有局部固定效果的止血术。那个治疗师就是利用了止血术的局部静止效果,让牛头人强迫定身。” 不少大法师都借着这个机会,向身边的学徒讲评起来。 牛头人爬起来,感觉脑袋里像有一根针一样又刺又火辣,还未站稳,又是一个止血术落下,让他再次摔倒在地。泥球就这样连连使用止血术,慢慢将牛头人向着场地边缘逼迫,牛头人本就不太冷静的精神,也变得越来越混乱狂暴。 “看到没有,在战场上,没有什么优势是绝对的,局势随时可能逆转,唯有智慧与冷静才能不败。” 局势反向一面倒,可本该忧心的埃蒂却是暗含喜色,梁小夏却皱紧了眉头,甚至站起身准备向泰米尔叫停。 她给泥球短剑,就是希望泥球能够一剑插在对方胸口快速结束比赛,可泥球还是太善良,只想着把对手拖出比赛场获得胜利。 临边界不到两米的时候,泥球再次止血术出手却失效了,牛头人没有被定住,冲破止血术禁锢,脑袋一昂,直接向泥球的腹部挑过去。 “死——!” 精灵少女轻盈的身子被高高挑飞出去,长发散乱,如同折翅的鸟儿,划着凋零的弧度下落,方向正是比赛场外。 死了吗?要输了吗? 不对,半空的少女迅速抬起法杖,在要落地的瞬间,法杖对着地面**,整个人轻盈回转,危危险险地再次落入场地内。 泰米尔摇摇头,法杖不算身体一部分,泥球的肢体没有接触场地外,不算输。 泥球左手捂住腹部,手上光芒闪动,治疗自己的伤口,右手不舍地放掉已经断成两截的法杖,手指伸向衣领,缓缓地开始解衣领的扣子。 这时候主持人才从刚刚的危险局势中脱出,激动地解说到: “那位治疗师要干什么,色诱对面的牛头人战士吗?哦,牛头人战士的动作已经完全停下来了,看得目不转睛,看来美女的魅力在任何时候都是仅次于美女眼泪的杀手锏。当然如果是我的话,这么可爱的女孩对着我解衣扣,我也会乖乖投降的。” “哼,这就是精灵们的真本事?用来攀附男人的魅惑之术?” 埃蒂冷哼,让不少流口水的贵族猛然惊醒。 结果泥球并未带给大家太多幻想,法袍解了两颗扣子,向外一松落地,众人才失望地看到,她里面裹着一件严严实实的紧身布甲,鲜红如同火焰一般的颜色,令人目眩。 “哦哦,真的烧起来了!太美了!太漂亮了!这就是传说中精灵们的铭文装备吧!堪称为法师神器的火焰战甲!” 红色火焰从泥球脚下升起,包裹着她的全身,长发随着赤红火苗向上舞动,愣是让这个清甜可爱的女孩子看起来像是女战神一样英武不凡。 泥球也不知道夏尔为什么会让她事先在外袍里穿上这一身跟樱桃一样红的衣服,不过当牛头人的眼睛越来越红,连手上的斧子都顾不上就冲过来的时候,她知道再不趁着对方精神错乱的功夫再加紧进攻,自己就要输掉比赛了。 接下来的战斗,梁小夏已经不再关注了。 所有真正的较量,其实在上战场前就已经决定了。 加尔多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将梁小夏提出的把柄卖给埃蒂,她早有预料。不过这把柄虽然是对梁小夏适用,加尔多却忘记了,对埃蒂同样适用。 丹巴大国的摄政女王跳***比赛赢了精灵女王?埃蒂哪怕能带着大片国土回去,绝壁也会遗臭万年。 据梁小夏仅有的几次接触判断,埃蒂太好面子了,凡是会脏手背污名的事情,都不亲自做。冒这种风险的可能性为零,而且埃蒂非常希望打败她,以百分之百的胜率打败夏尔,洗刷曾经的耻辱。 从这点上看,她连选择洛基的可能性都没有,毕竟洛基虽然受了荆刺之刑,内伤未愈,也只是东雪内部发生的事情,哪怕埃蒂听到一些消息,也会非常多疑地认为,这是梁小夏放出假消息诈她,让她上当。 毕竟,洛基除了脸色不太好以外,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加上梁小夏在公开场合刻意地几次关心,惹得埃蒂更加疑神疑鬼。 而泥球的对手,也是梁小夏精心挑选过的。本来只有六分把握的她,在某次宴会,梁小夏看到那位牛头人战士盯着盘子里的红苹果眼神不太正常,又很快掩饰下来时,就明白了这是个好的切入点。 既然蛇人畏寒,虎人爱吃肉,蜥蜴人能潜水闭气,牛头人也完全可能对红色有着先天性相爱相杀的忠贞执着。 更不要提在梁小夏的某些运作下,埃蒂还聪明地弄了一大批暗精灵搞来的,据说可以短效提升实力的秘药。 在场观众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受伤的女治疗师换了一身红衣服以后,牛头人也显得像自己换了衣服一样兴奋,鼻子喘着粗气,不要命地对着泥球冲锋。 衣甲上的火焰烧掉了牛头人不少毛,不过已经完全无惧伤害痛苦的牛头人即使把脸上的毛都烧秃了,也会坚持追逐泥球。 泥球的火焰战甲不过是防御,那些火不可能离开体外,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战斗还有得打的时候,美丽的女精灵治疗师再次对着自己念咒。 点点蓝色光芒落在泥球身上,她的整个身影都开始变得半透明起来,红色像是被冷却掉,只剩幽兰的如鬼影飘动的俏丽身影。 “是虚无之咒!传说中的虚无之咒!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虚无之咒!这位美丽的姑娘年纪不大,居然是位七阶治疗师!” 虚无之咒算是法师与治疗师的交叉法术,高阶治疗师一般会对极度重伤的患者施用虚无之咒,同时暂停肉体上的一切出血、中毒、或者被黑暗之力侵蚀等能让人即刻頻死的影响。 不过这个咒语,法师想要施展,就是是千难万难,在治疗师中却相对容易一些。可惜治疗师更重天赋,体内杂质过多的人,哪怕能够成为法师,也不一定可以成为治疗师,尤其是七阶治疗师。 作为先天性对光元素之力和水元素之力**的治疗师,泥球很容易就能够抽取足够元素之力,在体内运转形成法术回流后,再反转到自己身上。 在虚无之咒下,她的身体被完全虚化,不能伤害别人,也不能被实体伤害,除非对手直接施展精神冲击,才能损伤她。 精神冲击,以牛头人目前混乱的状态看来……算了。 观战的法师们都摇了摇头。 牛头人失去红色目标,迷茫了一小会儿,再次冲向泥球,直接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泥球调皮地对着牛头人做了个鬼脸,转身侧步,堪堪站在赛场边两步的地方。 果然……那头傻牛最后还是冲出去了。 法术边界线发出红色刺目光芒,泰米尔宣布比赛结果,看了一眼梁小夏,赞许地微笑。他当然看得出来,眼前一切属于精灵的光鲜胜利,都是那位年轻女王的手笔。 很久都没有这种想要动笔写君王传记的感觉了,那种亲眼见证历史,看着这些即将成为光荣历史的人物,活生生地用自己的智慧与谋略赢得一场又一场胜利的感觉,让泰米尔身体里冰冷的血液再次温热起来。 “我打赢啦!女王陛下!” 泥球毫不吝啬地满场观众奉送灿烂微笑,不过此刻,她眼睛里其实只有梁小夏一个。 牛头人冲出场后,脑袋已经晕了,周边吵吵嚷嚷的让他更受刺激,转身捡起不远处的斧子,对着泥球的后背猛扑过去。 “住手!” 泰米尔大惊,抬手就是一个灵魂镇压,快要施法时,却不小心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打断施法。 站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梁小夏神色一滞,还未说什么,抬手一箭朝着牛头人笔直飞出。 浅蓝色箭矢击打在板斧上,阻止牛头人的板斧劈开泥球的后脑勺,强劲冲力敲得斧面粉碎,化成一块块的碎铁片,划过牛头人脸侧。 牛头人虎口震裂,扔不死心,脑袋一低再次抵向泥球。 泥球也感觉到脑后破风的危险,抬袖就是一片粉末飞出,牛头人在猛扑时打了个喷嚏,“嘭”一下整个人越过泥球头顶,栽倒在地上。 “抱歉啦,你要害我性命,我只能给你一点麻药吃吃。” 好家伙,什么药,威力这么大,半秒不到的时间就将那么大一个壮汉麻翻了? 比赛已经结束,泥球别说使用麻药,就算是使用毒药,也没人敢说什么。 眼看着泰米尔那边发生的争执,一时半会顾不上处理这边,而埃蒂已经在示意人将那个给她丢脸的牛头人拖走,精灵们都恨得牙痒痒,迅风更是不顾自己的伤,恨不得提着剑直接跳下场,宰了那个该死的畜生。 梁小夏明白泥球善良,即使到最后都不愿杀害对手。 不过敢于如此挑衅精灵,她不能这么算了。 梁小夏吹了个长长的呼哨,天空“唿”地一声暗了一下,又恢复明亮,然后又“唿”一声彻底暗下来。 观众们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一个能塞满半个场地的巨大龙头就从赛场上空的开口探了进来,巨龙金黄眼睛绕着观众们扫视一圈,露出几分垂涎之色,最终嘴巴一张,舌头一卷,倒在地上的牛头人就不见了。 巨龙没停超过五秒就飞走了,天空重新明亮。 在场的人,照着暖到爆的夕阳,惊吓与冷汗后知后觉地全跑出来了,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梁小夏的态度很明确,比赛是比赛,在比赛中,她这位东雪女王会尽量维持公平性,哪怕是对手明着欺负精灵,她也不会多么激烈抗议。 但是在比赛之外……谁想对精灵下手,想和她比残酷狠辣,她一定奉陪到底! 另一边,泰米尔显然已经动了真怒,蜥蜴的爪子提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就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一样,将之高高举起。 “埃蒂陛下,我需要您一个解释!” 九阶法师发怒不是开玩笑的,埃蒂和身后的随从觉得泰米尔身上散发出的气像刀片一样,刮得每个人连灵魂都疼。 被泰米尔抓在手里的男子更惨,小小侍卫欺负欺负平民还行,哪见过这种阵仗,眼泪鼻涕横流,很快吓尿了裤子,滴滴答答流得满地都是。 “埃蒂陛下,您要救我啊!是您吩咐我,找准机会去撞泰米尔大师打断他施法的!您一定要救我啊!我不想死!” 侍卫男子个头不大,为了保命,在关键时刻却爆发出堪比吉娃娃的尖锐喊叫声,愣是让满场多半的观众都清楚听到了他的话。 剩下没听清的,很快又在传播交谈之中弄清楚了原委。 先是让牛头人无耻地对精灵治疗师下手,被打败了还不依不饶地要让那么可爱漂亮的姑娘置于死地,甚至不惜去干扰泰米尔执法。 泥球表情仍然是懵懵懂懂的,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洁白的脸蛋没有一丝瑕疵,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剔透的味道。 无冤无仇地,哪来那么大的恨意?那么纯洁可爱的女精灵,又怎么下得去手? 哦,原来是女人那不可不了解的小心思……嫉妒啊。 嫉妒是所有生物体内都存在的情绪,可是不管再如何地嫉妒,女性在公开场合的嫉妒,都会使得其德行品格显得无比丑陋。尤其是同为女子的贵族们,哪怕私下再如何做,公开场合,一定会联合抵制因为嫉妒而残害对方的女子。 一时间,不管是王宫大臣,资深法师,还是宫廷的贵妇人,所有人看埃蒂陛下的表情都有些若有所悟的微妙与鄙视,丹巴来的观众更是彻底抬不起头来。 “我没有!” 埃蒂很想说,她根本没有指使随从用那么低劣明显的手段干扰泰米尔,可这个小侍卫的确是她从丹巴带来的,这点没法否认。 泰米尔也不废话,一个记忆闪现术出手,也不管小侍卫的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了那么强悍的五阶法术,很快就从口吐白沫的侍卫脑袋里提取出一段记忆。 记忆显示,的确是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神秘男子,在比赛开场中间找到这个小侍卫,给他一个埃蒂女王手书的纸条,让小侍卫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干扰泰米尔。 然后,纸条也从侍卫的靴筒里搜出来了。 九阶法师被一个和蝼蚁差不多的侍卫推了一把打断施法,简直是耻辱!作为法师和裁判的权威受到侵犯,泰米尔脸色差到恐怖:“埃蒂陛下,您还想说什么?” 不给埃蒂再说什么的机会,泰米尔又面向观众席方向,将纸条丢了过去,那里坐了一大堆从丹巴远道而来的亲王大臣,众人展开纸条一一传阅,果然是埃蒂的笔记无误,连签名上的拐弯都半分不差。 “大国中兴,靠的绝不是一个君王的力量,而是臣民与君王合力治理,可我遍读史书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一个国家能够在只会使些小伎俩的无能君王带领下走向昌盛的。” 编纂史书的人,即使看起来都温和可亲,内里绝不是什么软和性子。泰米尔一开口,就是辛辣见血的招数,没有指名辱骂任何人,话语却像钢刀一样扎在埃蒂心上,扎了个通透。 亲王大臣们脸色也很差,本来埃蒂陛下作为女人,统摄丹巴就有些让人诟病,对战东雪的几次交锋更是大失水准,个人实力也从一个影刺打落为普通的凡人。 丹巴内部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没有一拥而上,完全是因为埃蒂还有些旧臣,他们短时间内也没有计划好如何在断绝血脉的王室安排继位者。 可埃蒂现在丢人丢得整个东大陆众人皆知,就差被泰米尔直接指着鼻子骂“心术不正”了,这件事的影响太坏,无论如何,回国以后都得有一番计较。 观众席上,一个老亲王颤颤巍巍站起来,代表全体丹巴权贵,恭恭敬敬地对着泰米尔鞠了一躬: “泰米尔大师,受教了。” 这就是一种表态。 见到老亲王如此做,埃蒂一时间脸如死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落差与绝望,再次像寒流一样席卷全身。 梁小夏回身,看了一眼正在喝果汁,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洛基。 “还真是不留情呐?” 在之前的对战快结束的时候,洛基的确离开过一段时间,这事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投桃报李,这不是很正常么。” 洛基表情很正常,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打量远处的埃蒂,空空的芦苇管吸得杯底的果汁“呼噜呼噜”响。 他和埃蒂一样,原则性都没有那么强,埃蒂既然能害得他男扮女装参加选美比赛,他当然也得让埃蒂在观众面前大大地露一回脸才是。 “都过去了?”梁小夏突兀地问。 “都过去了。” 洛基的眼睛细长眯起,伸手将空杯子递出去,“再给老师端一杯免费果汁来。” 没有悔恨谴责,没有心上女人牵挂的洛基,将重归为狡猾如油,无懈可击的精灵战舞者。 …… 第三场比赛终于开始见高下,精灵治疗师逆转局势以弱胜强,打败牛头人,梁小夏以总胜一场保持领先。 第四场,加尔多与希尔竞赛。 比赛内容是希尔决定的“精力球拔河赛”,双方将精神力各灌注法力球一边,以精神力拉动中央的圆球拔河,直到精力球完全被拉过两边的分界线为止。 和传统拔河赛不同,中空的精力球内部容积有限,中央以金属板割开,能够塞满的精神力也就那么多,想要将球体向己方拉扯,一方面就是仗着持久,耗尽对方精神力,另一方面则是比拼精神力的精纯度,尽量在精力球里塞更多的精神力进去。 于是,一场听起来像是力气赛的拔河,直接成了精力赛,希尔虽然强大,精神纯度却不怎么高,和加尔多半斤八两,只是撑着体质上的特殊性,维持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未有落败。 加尔多则在这场拉扯中,一直持续到东方渐白,第二场象征元素之力爆发的大雪降下,才脸色惨白地告败。 将近六个小时的精神力消耗塞,又没有什么激烈战斗场面,除了经常熬夜的法师外,观战贵族们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到最后泰米尔高声宣布希尔获胜,才有不少人从梦中惊醒,条件反射地给了几下有气无力的掌声。 这让幻想自己万众瞩目的希尔又是一阵无名之火。为了彻底让东大陆的贵族们臣服,她的题目可是最难最危险的精神对抗,稍有不慎就会精神错乱甚至引起自爆,而她连着坚持了六个小时都没有落败,简直是个奇迹!她简直是天才的典型代表! 为什么这样的奇迹,都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在乎?这不合理!这不公平! “呵呵,梁小夏,你看希尔陛下的脑袋,好像甘蓝哦。” 泥球听到欢呼声,迷迷瞪瞪地睁眼,刚张开眼皮就笑了出来。 的确,圆圆脑袋,两颊都涨得紫红紫红的,是挺像颗圆头菜。 梁小夏很给面子地一笑,又拍了拍泥球的脑袋:“回休息室去睡吧,坐在椅子上冥想终归还是不舒服。” 这下泥球彻底醒了,“不行不行,下一场若是你比赛,我错过了怎么办?” “放心去睡吧,下一场不会到我。” 如果加尔多还想要丹巴那大片的国土,下一场比赛绝不会是她和希尔的对抗。 果然,四个人再次上场,法术骰子在仅剩的那么两种可能组合间转动,很快停留在加尔多和埃蒂头上。 之前加尔多设计,让埃蒂打败梁小夏的手笔已经失败,如今他落败于希尔,再不尽快打败埃蒂,从夏尔手中分得一半丹巴土地,他最终的下场不会比如今名声尽失的埃蒂好到哪儿去。 加尔多精神力在上场比赛中耗得干净,忍着剧烈头疼连喝了三瓶精力补充药剂,才觉得自己回过神。 只可惜这药剂不是没有一点副作用的神药,补充过后加尔多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没法很好集中,光是泰米尔说话的时候,加尔多就眼神空空,连着走神了三次。 “咳咳,加尔多陛下,您在听吗?”泰米尔哼了一声,拉回加尔多的思绪。 “比赛,哦对,比赛,比什么?” 加尔多有点尴尬,这么重要的场合还走神。 “比记忆力。” 埃蒂终于笑了,只要抓住机会,她还是能翻盘的,翻得干净漂亮。 记忆力比赛也是循环赛,第一轮,泰米尔手指向空一挥,十位数的数字串冒出,闪现五秒后又消失。 很简单,加尔多和埃蒂都迅速准确写下答案公布,连场边的观众都很有兴趣地参与进来,心中默念答案。 第二轮,泰米尔的题目是一首诗,满共四行的押韵诗歌,两人也是不费力气通过。连观众都觉得难度尽管开始增加,也还能在接受范围。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泰米尔出题越来越难,花样也开始越来越多,直到第七轮,直接伸手用法术虚化出一张古旧磨边的文献,闪了十几秒就消失了。 “请问,第二十一行第六个单词是什么?” 埃蒂很快在法术板上写下“废墟”这个词,看对面的加尔多,吭哧吭哧许久,才拧着眉写下答案,还不确定。 结果,加尔多的记忆力虽然开始不靠谱,但还是没错,答案的确是“废墟”。 第八轮,第九轮,加尔多都这么磕磕绊绊地过了,用来回想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十轮,泰米尔出题难度又变态了一把,直接是一个巨石的机关阵的模型出手,说明计算规则后,开口就问,“若想要在最后节点造成至少二十块落石的伤害,第三节点最多能用多少石头?” 两人除了需要靠记忆力硬记住所有节点放石范围外,还得有一定计算能力,看着眼花缭乱的机关阵,在场观众除了计算高超的法师,全部阵亡。 这道题,两个人用的时间都很长,将近二十五分钟过去,才先后说出答案。 都是正确! 观众们欢呼不已。 第十一轮,十二轮,难度更是蹭蹭向上长,但是加尔多和埃蒂都没有叫停退出,比赛到这时候,对两位君王来说,“放弃“差不多和”自杀“是一个意思。 这场比赛,必须分出高下! 此时比赛已经过了正午,第十五题中间,两人休息一会,吃了点东西,强行使用记忆力过十五题,脑力都消耗的可怕,直觉得脑汁都要被榨干了。 埃蒂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注意力不集中,什么走神,一个总是走神的人怎么可能连着答对十五个这么有难度的题目? 加尔多根本就是装出来的,装得奄奄一息精神虚弱,引得她往这个记忆力比赛的坑里跳。 事已至此,再想退出也没办法了,埃蒂吃掉最后一块肉饼,危险地看着加尔多。 加尔多看埃蒂表情,就知道他被识破了,倒也不惧,举起装着葡萄酒的杯子,遥遥一敬,饮尽酒液又舔了舔嘴唇。 作为广袤东方大国峇鲁的国王,连三瓶没有副作用的精力补充药剂都找不出来?别开玩笑了。 “智狐加尔多“,这称号可不是让政敌们白叫那么多年的。 短暂休息过后,竞赛继续。 十七轮,十八轮…… 在泰米尔连着说了两个小时,报出一个七千多位的无序数列,并要求两位加尔多和埃蒂分别“逆向写出第三千六百五十四位后的一百位数“”正向写出第五千七百位前的一百位“后,比赛难度正式突破正常人极限,脑力不济的法师学徒们纷纷倒地,感觉头疼得像被劈开一样。 休息过后的加尔多则像开挂了一样,又快又好地写完了,轮到埃蒂磕磕绊绊写答案,心中犹豫。 直到最恐怖的第二十轮来临。 泰米尔没有急着说题,而是让两位选手都休息了五分钟,才慢慢开口: “看得出来,你们二位无论是从记忆力,分析能力,还是推理能力,都远远超出了历代君王的平均水平。再加上一些‘小手段’,勉强还能再撑一撑。 不过,不管用什么手段,二位陛下,脑力应该已经都到极限了,如果坚持再比下去,这场比赛会对你们的精神造成无法修补的伤害。况且,我觉得这样不停出题也很浪费时间,不若就让我出最后一题,一次定胜负吧。“ 埃蒂和加尔多倏地一下都打起了精神,他们绝不信泰米尔会如此好心,这最后的一题,一定是奇难无比,且能分出高下的题目。 胜败在此一举了。 一直长在泰米尔头顶的小花第一次闭合起来,泰米尔同时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滑动,念念有词之中,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虚影,开始整个在比赛场中央的大片空地浮现。 “天啊——!“ “这么大的迷宫——!“ 观众们感叹九阶法师的超强精神力时,都忍不住惊呼眼前的虚影。 巨大的圆球占据了整个赛场中部,比刚刚探进来的时俟的头颅还大,半透明的墙壁可以轻易使人看到内部。 和传统平面迷宫不同,这是一个三维上的迷宫,微缩过好几倍的通道每个不过手指粗细,通道四面八方方向拐,远看过去,密密麻麻地像个实心球。 “这是失落的死亡迷宫模型,如两位所见,正确的道路只有一条。剩下的路,不是死路,就是循环路。“ 泰米尔指一指圆球迷宫的底部的开口,又指了指顶部开口,”最后一题的题目就是,一个小时内,在你们的答题板上,将正确的道路写下来。加尔多陛下起点在下方,埃蒂陛下的起点在上方。“ 说完,泰米尔看了一眼希尔,又将视线放在梁小夏身上。 那一眼,似乎很有深意,莫名让梁小夏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希尔的表情似乎也有点不对头。 泰米尔是想借着迷宫说什么吗?梁小夏也不由自主地多投入精力在迷宫虚影上,跟着其余人分析起来。 对比赛的人来讲,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梁小夏也是额头见汗,她强行用精神力将整个迷宫构造全复制到脑袋里去了,可是想要在一个小时内,从万千分叉道路里找到一条正确的,又何止千难万难。 最终,加尔多和埃蒂都到了极限,交上答题板后,埃蒂直接晕了过去,加尔多也是脚下一软,靠在随从身上,脸色惨白得可怕。 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要虚脱了。 泰米尔认真看了看两个写得密密麻麻的法术板,闭着嘴巴,神情严肃认真,让所有观众都心神凝聚。 毕竟,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是决定所有人命运归属的比赛,丹巴和峇鲁之间间隙已久,在今天,就要直接分出个高下了。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泰米尔才慢慢开口: “很遗憾,两位陛下的答案,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不过这局,我判定加尔多陛下获胜。按照您的线路,迷宫可以走过半,但是按照埃蒂陛下的路线,在入口处不远就会陷入死循环中。“ 欢呼声随着泰米尔的宣布,震天动地响起来。峇鲁的观众们更是自发地唱起了国歌,恨不得把加尔多供在神坛上拜一拜。 这场胜利,真的好艰难。 可付出与收获同样值得,他赢了丹巴一半国土!一半啊!将近四分之一的东大陆,这是发动一场战役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收获! 加尔多感觉自己也要晕过去了。 只剩最后一场比赛了。 “感觉紧张么?” “有点。” 镜月端着一小杯淡蓝色**,递给站起身的梁小夏,“来,喝了它。” 梁小夏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全身上下,确认无误后,接过镜月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咸咸的,有点白柠檬酸甜味,一杯下肚,辛辣从食道直通胃部,然后就是一股无法抗衡的薄荷风暴,让梁小夏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时,头脑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 这时,比赛已经进入第二天傍晚,三轮明月缓慢地划过祖远遗迹赛场上空,洒下一片夜晚独有的凉意,预示着真正决定精灵命运的时刻到了。 “你们等着看好吧,不仅是西晶和东雪将是我们的,最终精灵只有在我的带领下,才能走向真正的统一!” 希尔高声宣誓。 领头精灵扯起一张象征南薇草原的浅绿藜草与蒲公英大旗,卷起长长的骨色剑与法杖,举过头顶递给希尔。 身后金甲的南薇精灵侍卫们同时举起了剑,向着剑鞘一敲,齐齐高喊“女王万岁!南薇万岁!”为女王送行。 金戈铁马般的气势中,希尔腾空而起,在各种惊呼注视中飞翔着稳稳落在赛台上。 梁小夏那边,则远远没有如此嚣声震天。 “愿月之光辉的藤桂,永缠您身……我们在这里,静候陛下凯旋而归。” 所有白精灵都起身,依次对梁小夏行礼。 月光下,身材纤长的精灵,繁复的长袍,含蓄忠诚的表情,优美的仪态,宛如歌声般的语调,小小看台上的一切,都令观众都有种如坠画中的感觉。 “等我回来。” 梁小夏依然秉持人公开场合少言少语的淡然感觉,没说什么,微笑地回敬精灵们一礼,就向台上了。 女王对女王。 真正的精灵女王,只能有一位……梁小夏与希尔对望一眼,都明白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殊死搏杀,不到她们两位其中一个死亡,较量不会结束。 “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我只出一道题,生存决斗赛,咱们两个一同进入那个迷宫里。” 希尔手一指,指尖正对泰米尔幻化出的那个巨型迷宫。 “夏尔,你敢吗!” 连陛下的尊称都没有,希尔看来是连脸面上的和平都不打算维持了,选择也不给,直接以激将般的口吻,对梁小夏下战书。 偏偏在公开场合下,这种直来直往,粗暴浅显的方式出奇地有效,逼得梁小夏不得不应战。 “先出迷宫者算赢,在迷宫中杀死对方也算赢,我没意见。” 梁小夏面无惧色,接上希尔的话。 她最后看了一眼场地中央正在逐渐消失的迷宫模型。 泰米尔事先必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这才借着加尔多和埃蒂记忆力竞赛的机会,提点梁小夏。 “好的,竞赛最后一场,希尔陛下对夏尔陛下,内容是死亡迷宫生存赛。这场比赛无时间限制,直到其中一方走出迷宫,或者杀死对手,比赛才能宣布结束。两位陛下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开始传送了。” 泰米尔说完,得到示意后,双手一辉,梁小夏和希尔就在原地消失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