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的人, 不需要理由。”顾渊说的话回荡在林殊心中。　　 “既然如此, 我们必须让殷无缺见沈慕一面……”话未说完林殊就已经察觉到不妥了, 现在的殷无缺神智是否清楚谁也不知, 若有个万一，让沈慕这好不容易护下的灵魂散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林殊脑海中飞速想着各种方法, 最后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只好提议道：“有没有办法, 让殷无缺在梦里见沈慕一面？”　　 顾渊顿了顿，似在思考，“做梦吗？”　　 林殊神情凝重，点点头，“这样的话，对沈慕的伤害应该会更小一些。”　　 “此事倒是简单, 但……”顾渊话未说完，似乎在出神。　　 “但什么？”　　 顾渊一回神, “但是, 殷无缺不一定会相信，在梦里的沈慕，与他没有灵魂上的呼应，他不会轻易相信的。”　　 林殊气极，在原地走来走去，无奈只好坐在地上，“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真的一点办法没有吗？”　　 “也不尽然，也许……我们可以”顾渊偷偷凑到林殊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林殊双眼一亮，“可以，我们就这么做。”　　 因暂时解决了问题，林殊开始有余力思考其他事情了，“对了，殷无缺那个祭台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渊也坐了下来，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平放地上，右手搭在腿上，坐姿端的是一个潇洒，与顾渊平日的气质相差略大。　　 林殊看他的动作，还特地多看了几眼，随后发现，好看的人无论什么姿势都好看，有颜值就是任性。　　 顾渊看着溪水中的银线，笑了笑，“那是血祭。”　　 “血祭？那是什么？”林殊疑惑，“字面意思就是要用鲜血祭祀了？”　　 顾渊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比这个残酷得多。”顾渊笑容消失了，“我猜测，也许当时殷无缺能将灵魂一分为二，随后让沈慕的灵魂产生，便已经动了血祭。”　　 “为何？沈慕是由血祭产生的？”　　 顾渊摇头，“不，沈慕其实就是殷无缺自己，是那个向往自由的他。”　　 “所以，文若师侄他们相当于毁了殷无缺所有的希望？也难怪他会发疯了。”林殊看着溪水，虽然天之彼方里无风，可溪水仍旧泛着涟漪，如同活水一般，“为了这个自己，他成了不人不兽的怪物，杀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求到了你家里，护住了这一抹灵魂，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现在的模样。”　　 所以，养孩子果然不能太过娇纵。　　 当然后面这一句，林殊没说出口。　　 “那血祭呢？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二十多年前，也有一场血祭，只是时间久远，应该也无人知晓了。”顾渊解释起来，“现今的血祭看起来并不像残酷的厮杀，反而是自愿的死亡，我很不解。”　　 “不解什么？”林殊也疑惑起来。　　 “大批次的自愿死亡，应该是不存在的。”顾渊眉宇间很是疑惑，眉头都皱起来了。　　 林殊看顾渊的神情也看得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人若死亡，一般有三种情况，平淡死去，什么留恋在意的皆无。第二种，被残杀至死，这样死亡的人，身体之中多有恶能。而我们看到的那些红雾，却是第三种，自愿死去，瞬间而亡，体内血液才能保存住灵气，以炼制的方式将灵力所吸出。”　　 林殊只听见了几个字——瞬间而亡，自愿。　　 她是漏了什么吗？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所以，招魂宗人是自愿死亡的？”林殊问了出来，“他们不是被洗脑了吧？”　　 顾渊摇头，“此事倒也简单，只需告诉众人，他们不会这样死去，仍然还活着就是。”　　 “兄弟，我发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林殊沉默了。　　 顾渊一声轻笑，“那我给你解释解释？”　　 “你解释吧。”林殊起身，去找炊锅，“我去弄点东西吃，不吃东西总觉得怪怪的。”　　 “殷无缺最擅长于瞬息间取人性命。”　　 林殊心想：正是。譬如沈家。　　 “而他又是成功与异兽合二为一的人类，若他告诉众人有办法可以假死从而达到人兽合一，窃取异兽能量，众人虽有疑惑，但为了力量，一定会相信他。因为他不仅是招魂宗宗主，修为更是逆天。若是他说有某种方式能够修炼，只需众人元婴离体，我相信许多人会选择相信他的。”　　 林殊将菜放进炊锅，凝决烧起火来，“你的意思是，殷无缺只需骗众人这么做众人不会有事，就有许多人会上当？”　　 “应该不会这么傻吧？”林殊迟疑一秒，还是将问题抛给了顾渊。　　 顾渊无奈地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听闻另外一人的声音，恰似少年，“嘿！人类！就是这么傻，你们人族总是笨的无可救药……”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抬头看向了顾渊，未说完的话瞬间就停了。　　 林殊看过去，那人眼睛上罩着一层布条，看起来还有些眼熟，正是她给甜甜做的简易眼罩啊！　　 林殊惊喜地唤道：“甜甜？！”　　 少年洗头看了林殊一眼，嘴角扬了扬，又看向了顾渊。　　 顾渊看着甜甜，甜甜也盯着顾渊。　　 两人互相注视着，互不相让。　　 林殊没管两人，接着做自个儿的午饭。　　 许久之后，林殊炊锅都煮好了，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林殊终于走上前去，给顾渊端了一碗汤，暂时化解了这场纠纷。　　 见林殊已经走进小楼，甜甜终于扯掉眼罩，“我认识你，你认识殷无缺。”　　 顾渊只点了点头，原以为这人要说出一些大事了，把他吓得那叫一个惊慌失措，结果啥事没有。想清楚这一点，顾渊又端起来了，“自然。”　　 “你要算计她什么？”甜甜呲牙问道。　　 顾渊也笑了，“这番说来，你更早接触到她，你又在算计什么！”　　 “我没有！休要血口喷人！”甜甜十分生气。　　 顾渊看着这人也就一副孩童样，也不与他多加计较，“我与殊儿乃是朋友，朋友间互相关爱实属正常。”　　 甜甜伸出舌头，又伸出了右臂，本来应该是打算舔一舔前臂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人了，不能像以往一样舔爪子了。　　 “切！”甜甜一脸不信，总之就是说什么都不信。　　 “吃东西吧。”林殊给甜甜也盛了一碗汤，再次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开口问道：“甜甜，前几日你究竟怎么回事？是在化形吗？”　　 “正是化形！本爷差点化形失败！”甜甜个子不是特别高，还是个小孩模样，即便踮着脚尖也不能和林殊平视。　　 林殊突然笑出声，刚才没察觉不对，纯粹是因为顾渊坐在地上，甜甜是站着的，一时才没察觉甜甜很小个，“为什么？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甜甜霸气地端着碗喝了一口汤，汤刚入喉，噗的一口吐了出来，“辣……辣的。”　　 林殊奇怪地看着，又看了看运势火锅几个大字，当做没看到，于是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看着还在不断吐舌头的甜甜，林殊轻轻抿了一口，瞬间脸就皱巴起来了，眼睛闭得紧紧的，“嘶……酸的，这也太酸了吧？！这柠檬和白醋我都能直接来的，这汤竟然酸成这样，我鼻子坏掉了？”　　 林殊说着端起碗凑到鼻尖闻了闻，只有一股清香，并没有任何刺激性气味，这运势火锅也是神奇。　　 甜甜跑到小溪边喝了几口水，终于好多了，于是回来接着说道：“你还问我怎么回事？！我化形需要大量的灵气不说，你不往里面送灵气就算了，还打算往外抽？！”　　 “那啥。”林殊也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这不是涉及到生命危险了吗，当然救命要紧。”　　 “切！要不是后面灵力输送及时，本爷可就折在化形上了！”甜甜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庆幸。　　 林殊一笑，“这你还得感谢顾渊，若不是他为你输送灵力，你也许就真的玩完了。”说到这林殊也觉得奇怪，她四处看了看，并未看见顾渊的身影，林殊笑容顿时消失了，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不经意间，林殊脚步已迈出去一步，犹豫一秒，林殊收回了脚，对甜甜说道：“甜甜你刚醒过来，先到处逛逛好了，天之彼方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你看看缺什么，我再去一一买来。”　　 林殊话刚说完，甜甜仰头皱眉看着她，一句话堵了回来，“你有钱吗？”　　 林殊沉默了，伸手摸了摸甜甜的脑袋，“放心，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话一说完林殊转身就往那片树林而去。　　 那原本只是一片小小的树林，现今在天之彼方中，数十年过去了，已成了真正的树林。　　 林殊甫一靠近树林，便听见了悦耳的曲子，听起来十分空旷，似乎带了丝丝寒意，让人头皮发麻，自心底泛出一股寒冷。　　 林殊脚步迟疑了，她心知迈出这一步，一切将不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可是，曲子中的意蕴实在是太冷了，让她不禁想上前，去寻求那人的温暖，也带给他温暖。　　 终于林殊迈开步子，跨进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