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心中清楚, 顾渊这是要坦白了, 因而只笑了笑,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不, 这件事你必须知道。”顾渊很坚持。　　 “你的身份吗？”林殊道，“知道或是不知道，对我的影响并不大, 不是吗？”　　 “不，无论你是否知道真相, 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待你。”顾渊道，“不同的是，这意味着我在你面前是否坦诚。”　　 “这不重要，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沈江潮如何吧。”林殊看着远处，没搭理这句话。　　 “即便是朋友，也会有不可说的秘密, 不是吗？”顾渊叹了口气，道。　　 林殊心中也明白, 她尚且没坦诚, 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坦诚呢？　　 “这事我们之后再议，先去看看沈江潮的情况吧，一身修为尽散，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林殊道。　　 顾渊上前一步，“殊儿这么坚持，我本该同意，可是我清楚, 如果我同意了，见过沈江潮后，殊儿就该不告而别了。”　　 林殊回头看了一眼顾渊，没想到顾渊竟然如此了解她，心知瞒不下去了，终究还是要面对，她叹了口气，“既如此，你说吧。”　　 “我一直知道，你是水瑶，却也不是她。”顾渊道。　　 林殊点点头，“说你的事情吧。”　　 “我说与你听的，除了岁染表哥一事，其余并没有骗你。”顾渊解释，“我想向你解释的，那天我离开之后回来，向你说过，我还去了趟宗门，原以为你会问我宗门的事，可你没有。”　　 林殊：……怪我咯？　　 “殊儿，你这样我很挫败。”顾渊转头看着林殊，面上神色带了几分颓色，“即便是朋友，应该也会有关怀才对。可无论是岁染，青乌，还是你的宠物，甚至是沈江潮，你对他们的关怀都超过我。”　　 林殊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人们向来容易关心弱者，你比我强大，比我安全，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家族……”　　 “所以，我就不需要关怀了吗？”顾渊偏头问道。　　 “也不是……就是，你已经有这么多了，少了一点点没什么，可是你说的这些人，都孤苦无依。”林殊道。　　 顾渊却并不打算放弃，“那沈江潮呢？他也孤苦无依吗？”　　 “呃……他遭受重挫，的确需要多加关心一些。”林殊解释起来，却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刚才还是她主导气氛，怎么突然变成她被人质问了？　　 林殊咳嗽两声，“弱者总是更容易得到关怀，人的本性便容易同情弱者，我虽然不强大，但在力所能及之时，关怀一下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林殊看着顾渊，“至于你，我不清楚你的来历，不知道你的修为，也不知道你为何跟在我身旁，总的来说我对你一无所知，加之你修为见识皆强于我，多数时候也是你在关心我，保护我，替我解围，甚至给我金钱上的资助。我很感激你……”　　 林殊感觉自己越说越不对劲，怎么说着说着成了发好人卡了。　　 “我了解了。”顾渊打断了林殊的感谢之语，“既如此，那我便来一一解释。”　　 “我，顾渊，顾家之人。”语气十分干脆果断，“出于某些原因，化名进入宗门修习，正常情况下修为元婴，不妖化时是剑修，妖化后以炼器为主……”　　 “等等！”林殊忙阻止，上前一步仰头看着顾渊，“顾渊，你生气了？”　　 顾渊没直接答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哪有，明明就生气了。”林殊挠挠头，“这个问题该怎么说，我不是故意这么见外的，就是不大习惯别人对我好，你这样我很为难。”　　 顾渊皱起了眉头。　　 “既然是朋友，那便互相坦诚好了。”林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拉着顾渊坐在了栈桥之上。　　 桥下波光潋滟，隐有清风徐来，吹得林殊两人发丝飘飘，衣诀翻飞，渐渐缠在了一起。　　 “你不用再说了，虽然你没说，但我大概也猜出来了。你应该是碧霄宗秋水峰之人，秋水峰的人我都见过，唯一没见过的，只有秋水峰峰主了，你修为这么高，应该就是峰主了。”林殊晃动着双脚，姿态很是放松。　　 “不，这个，我”顾渊情绪可用跌宕起伏来形容，然而还未等他说完。　　 “你不用否认。”林殊并未看向顾渊，因而也错过了顾渊脸上那错综复杂，难以言喻的表情，“我叫林殊。与岁染的情况有些相似，却也不同。我生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那天我在工作的时候，被雷劈了，醒过来就到水瑶身上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但我想，我大概死了吧。”　　 顾渊并未打断她，而是看着此时的林殊，林殊正仰着头看天，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似怀念，又似乎带了些悲伤。这张脸他无比的熟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她与水瑶不一样，水瑶天生的通透灵体，性格开朗活泼，性子单纯，且记不住事，无论好坏，不需多久便会将那些能激起心底涟漪之事渐渐忘却，是天生的修炼天才。可自他找到林殊那时起，就清楚这个人，并不是水瑶。　　 “不过，能活过来我其实很高兴。我在自己的世界……”林殊一顿，烦心事就不用再说出来让别人难受了，“太穷了！好不容易到了水瑶身上，想着终于可以摆脱贫困，而且师姐长得那么好看，师兄们也很好玩，本来想大家一起娱乐娱乐的。但是很快便被发现我不是水瑶了。”　　 林殊躺在栈桥之上，看着天空，“那时候我就在想，真的太惨了！你不知道我在自己的世界，真的倒霉，没想到到了这，也一样的倒霉，就说掷个骰子吧，这么随机的事儿，我却总能次次是一。所以，我离开了碧霄宗。”　　 顾渊却听出了林殊的刻意隐瞒，也听出了她僵硬地转移话题，因而顺势岔开了话题，“如果这样，你为什么认识众人？还提醒清泉要小心……文若。”　　 林殊：……这么一针见血吗？　　 “呼，这个问题。”林殊瞥了一眼顾渊，顾渊神色很柔和，一直注视着她，那种充满诚挚的眼神，让林殊犹豫了，“这个，嗯，我……我说了对你们不大好，就不说了。”　　 顾渊却并未放弃，温声道：“你不说怎么知道这对我们好不好呢？”　　 林殊哗的坐起，转头看向顾渊，“你要听得啊，那我说了，我真说了！”　　 顾渊偏头看着林殊，“你说吧。”　　 林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将这是一本书的事实说出来，可是该怎么糊弄顾渊呢？　　 顾渊见林殊又开始走神，勾唇一笑，“不如这样好了，既然你提到了掷骰子，那我们再来一次如何，你赢了便不说，我赢了就说。”　　 林殊一想，这个好！只要掷一算赢，那她稳了！　　 林殊点点头，“成交！但是规矩要由我来定。”　　 顾渊点点头，“行。”说完手中已开始凝结能量，随着灵力的凝结，顾渊的双眼又开始起了变化，却并不明显。　　 速度很快，林殊只晃动了几下腿，只见三枚骰子已出现在顾渊掌中。　　 顾渊道，“这是特意为你做的，你可以试试。”　　 林殊心中暗自腹诽，特制又怎样，该是一还是一。　　 但想到她的霉运加身，林殊不放心，万一说了数字小的赢，她一定掷出个六。　　 “这样好了，要说的是我的事情，那我有决定权。”林殊眨巴着眼睛，不看顾渊，“既然三枚骰子，我们一人一枚，先掷骰子。”　　 顾渊一眼看穿了林殊心里的小九九，也不说破，只点头同意。　　 林殊将一枚骰子递给顾渊，“公平起见，我们一起掷骰子。”　　 顾渊嘴角带笑，“听你的。”　　 两人同时一扔，骰子同时落地。　　 顾渊只看林殊，并未低头看骰子的数字。　　 林殊一看，五。　　 再一看顾渊的，一。　　 心中暗喜，眉宇间都带上了笑意，忙正了正色，轻咳一声，“还剩一枚骰子，我们各自掷一次。加起来谁的点球大便是谁赢了。”　　 顾渊一声轻笑，“好。”　　 林殊也知自己这举动不大好，只是这事实真不该说出来，如果她输了，那便顺应天意了。　　 却在这时，“如此不公平的赌博方式，也是少见。”　　 林殊心道：得，丢脸丢大发了。　　 一看这人，陶清泉，好了完蛋了。顾渊这人吧，就算知道她耍赖，也一定会守口如瓶，可这陶清泉知道了她耍赖，这事大约明儿一早众人都知道了。　　 林殊还未出声，顾渊已开口道：“清泉。”　　 “行，我安心做个观众，你们玩。”说着席地而坐，赖着不走了。　　 林殊：……　　 “喂！你在这看着，我有点感觉怪怪的。”林殊挣扎着说道。　　 顾渊听完这话却笑了。　　 陶清泉折扇一开，挡在眼前，“这样行了吧，我看不见了。”　　 林殊感觉自己还能挣扎一下，“这故事……不是讲给你听的啊……”　　 陶清泉一听这话，“有点道理，可是有故事的地方，我从不缺席。”　　 “殊儿，开始吧，赌局未分出胜负，你未必会输。”顾渊笑着道。　　 林殊一听也有道理，就是感觉陶清来了，她就一定会输，“你保证陶清泉不会做小动作！”　　 “我保证。”顾渊道。　　 于是林殊拿起骰子，正欲掷下去，却将骰子紧握，递给了顾渊，“你先来。”　　 顾渊笑了，“好。”　　 说完接过骰子，并未在意，随意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