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
林殊也觉不可置信, 声音都不禁带了些颤音, “岁……岁染?” 青乌抱着岁染的手有些脱力, 但他紧了紧抱住岁染的手, 双腿却支撑不住重重跪落在地,膝盖与地面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地上的稻草飞扬起来, 血液自嘴角流出,滴在了岁染的脸上, 稻草上。 可怀中之人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连啜泣声都没了。 林殊低下身,一手制住岁染丹田,转身问青乌,“能撑住吗?” 青乌笑着摇头,宽慰道, “没事,我可以的。” 林殊当然知道这是安慰的话, 她隐约想起, 她身上似乎是有药丹的,正是当初游止水一并送给她的,当时萱玉夫人出事,她太过慌乱一时没想起来,现在正好可以拿来救治青乌。 林殊手因焦急与担忧不停地哆嗦着,摸进了储物袋,果然, 当初的丹药还在里面。 林殊一直没敢去看青乌的伤口,拿出丹药握了握拳,一手击晕了岁染,“我……” 青乌却知道她要说什么,“动手吧。” 林殊闭了闭眼,睁大双眼,将丹药塞入青乌口中,狠了狠心,一把握住了岁染的右手,将之从青乌胸膛拔了出来。 青乌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可一声没吭。 林殊急忙往青乌口中又塞了几颗丹药,淡黄色的光芒笼罩着青乌,伤口流血速度减缓,可生命力仍旧在快速流失。 林殊灵机一动,运起灵力便附在青乌伤口之上,果然比丹药来的有效得多。 眼见灵力有用,林殊运起灵力,不要钱地往青乌体内输送进去,果然有效多了! 林殊突然想起一事,她身上还有个快速增长灵力的东西,顾渊送来泡水喝的。 想到这,林殊摸出一片叶子,送入青乌口中,“你含着这个,我一定能带你们离开的,相信我。” 青乌点点头,将岁染放置于稻草之上,自己也坐在稻草上运起气来。 眼见情况乍缓,林殊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握紧了禁月,起身看向了对面的人。 这是自来到这个世界,她想杀的第二个人。 沈梁彬一直冷然看着他们,似乎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殷无缺说,他到场的时候,你已经杀了沈家的人,”林殊满脸愤怒,“为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呵?家人?”沈梁彬反问,“那只是仆人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林殊想着岁染,想着青乌,想着沈家门前那一地的断臂残肢,愤怒地举起禁月朝沈梁彬就是一挥。 只见禁月的光芒竟然穿透沈梁彬,这竟然不是他的本体?! 沈梁彬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因为……他们不是死在我手上,就是死在殷无缺手上啊!” “你简直有病!” “有病的是殷无缺!”沈梁彬赤红着眼,“你知道什么?他想让我痛苦,所以一定会杀光沈家所有人的!” “既然都要死,不如我送他们去死!” 林殊绝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你是个疯子!” “笑话!”沈梁彬指着林殊说道,“我是疯子?你怎么不怪殷无缺?啊?当年与我做交易的,正是他们招魂宗,沈朝暮是他们选中的,也是他们要的,结果因为他幸运,成了殷无缺的宠臣,就要报复我沈家。出尔反尔的不是他们吗?” “笑话!”林殊只觉这人一点不值得同情,“你拿人命做筹码,就该想到有一天会被反噬。” “反噬?”沈梁彬又是一阵大笑,“所以殷无缺为了让我痛苦,就要灭沈家满门?沈家的人又做错了什么?” 林殊发现这人已经魔怔了,思路开始混淆起来,于是刺激道,“沈家的人是你杀的,不是殷无缺。” “胡说!你胡说!”沈梁彬吼道,“我的确动手了,可我只杀了十几个人!” 林殊一边悄悄背起岁染,一边回答道:“可你别忘了!先动手的人是你!” “我动手又如何,让他们死在别人手里吗?”沈梁彬笑道,“他们是我沈家之人,依附沈家,沈家没落,他们就该一起死去,不是吗?兴许他们高兴死在我手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想死在谁手里,但至少殷无缺给他们留了全尸。” “留了全尸就有恩了?那我杀了你,给你留个全尸,你岂不是要感谢我。” “你……不可理喻。”林殊说着将凝结的水龙朝沈梁彬扔去,“青乌,走。” 说着紧了紧背住岁染的手,另一手扶着青乌往外走。 却听闻沈梁彬哈哈哈哈大笑,“没用的!没用的!” 水龙穿透他的身体,他毫发无损,林殊不断朝沈梁彬扔水团过去,掩护着青乌不断后退。 沈梁彬似乎无意阻拦,任由他们走出了屋子。 林殊只觉沈梁彬这人实在是疯狂,还有岁染也不知如何。 见出了屋子,心下正欲松一口气,却突然听到人摔落在地的声音,只见青乌满身血污,倒落在地,再没动作。 林殊抹了一把脸,放下岁染,忙过去看青乌,却见青乌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刚才大约只是想让她放心,青乌终于撑出一个笑容,“前辈,谢谢……谢谢您。救……救救……岁……岁染——” 话未说完,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林殊一把脉,还好,还剩一口气。 林殊抬头看了一眼院门,沈梁彬并没有出来,林殊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往青乌身上输送灵力,护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眼见伤势暂缓,林殊看了看岁染,又看了看青乌,林殊唤了一声禁月,正打算将青乌置于变大的禁月之上,却突然听见脚步声,林殊警觉地看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女子。 林殊并没有放松紧惕,手握禁月看向来人。 “姑娘……我没有恶意。”来人声音听起来十分动听,一言一语似在唱歌。 林殊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是我,上次你们赌骰子……”女子扬起善意的微笑,提醒道。 林殊恍然大悟,“是你。” 这正是当时被困在牢笼里,后来被沈慕赢走的那个女子。 “对,是我,我是一名南方来的妖修,你朋友快不行了,我……师傅是妖修大能,兴许能救他。” 林殊眉间一喜,心中却也明白一切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可现在青乌病危,岁染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和你去。”林殊同意了。 女子似乎十分高兴,“我叫祁萱,你可以叫我一声萱姐。” 林殊听见这名字也愣了一下,“祁……萱吗?” 祁萱点点头,疑问道:“怎么了?” 林殊摇摇头,“没事,我有个长辈,名字里也有个萱。” “这么巧啊,你和我有缘,我很喜欢你。” 林殊背着岁染,青乌躺在禁月之上,两人闲话间,已经走出了很远。 林殊虽然迟疑,但仍跟在祁萱身后,却见随着他们逐渐行进,水汽开始越来越重,不再像北方荒漠那般干燥了。 祁萱解释道:“我们是水族妖修,离水太久会不舒服,所以这边是特意建造的。” 林殊点头,“你们是水族,为何还要往这荒漠来呢?” 祁萱脚步一顿,“这个我并不清楚,师傅没有明说。只是神色很严峻,我很少见到师傅这般模样。” “我听说,妖修大能出事了?”林殊试探道。 “这个……的确——” 话未说完,便被一清丽的女声打断了。 “萱儿!” 林殊顺着声音看去,这是一个长得很妖娆的女子,身材曼妙,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人神色间竟有几分冷漠,将冷漠与妖娆两种气质杂糅其中,摄人心魂。 有那么一秒,林殊甚至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师傅。”祁萱语气却十分平淡,似乎既无亲近之意,也无敬畏之情。 “这是什么人?”曼妙女子也并没生气,眉眼冷淡,面带笑容。 “这是我朋友,受了点伤,希望师傅能出手相救。” 林殊听着祁萱这语气,也觉怪异,实在不像求人的态度,只好自己解释道:“前辈,青乌身受重伤,望前辈能施以援手。” “这人没救了。”曼妙女子直言道。 “师傅!”祁萱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 “前辈!”林殊也唤道,“若您愿意相救,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就是,我一定去尽力去办的。” “你误会了。”女子看着祁萱,“就冲你是萱儿的朋友,便足以让我出手相救了。” “既如此,前辈为何?” 女子笑了一笑,宛若红霞绽放,艳绝天下,“所以,我这才与你说实话,这人,没救了。” 林殊心中也隐隐知晓这前辈并没说谎,只是心中总还有那么一丝期盼与侥幸。 祁萱却再次开口了,这次声音温和些许,“师傅。” 林殊疑惑地看向祁萱,祁萱冲她安慰地笑了笑,林殊疑惑地看向女子。 女子却叹了口气,“我说,这人,没救了。” “前辈这话,还有其他意思?”林殊疑惑。 “这人,没救了。救回来,便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