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见她神色有异, 走过来无声询问。 姜橙一脸便秘的纠结表情, 低声道:“神君, 这个长生, 真的是……那位长生帝君吗?” 清阳想了想:“应该是。怎么了?他写的东西有问题?”说着便要去取姜橙手里的书。姜橙连忙按住他的手:“不不不!没问题没问题!只是我没想到,长生帝君居然在写话本子上颇、有、天、赋!” 可千万不能让清阳看到这些小黄书,带坏了纯洁的小神仙就不好了! 清阳看了她一眼, 转身淡淡道:“长生先生早就知道铺子烧毁无妨,之前那样大动干戈, 还请了邻人来装模作样,归根结底是为了写新的话本吧?” “嘿嘿嘿,小伙子反应挺快嘛!”长生被拆穿了也不以为忤,满眼兴奋:“你们想好了吗?要讲个什么故事?” ——一副我就耍流氓了怎么样你们昨天已经答应我了谁反悔谁小狗的贱贱表情。 清阳自然是讲不出什么风花雪月的,姜橙想了想,决定把帝舒和游绫的故事讲给他听。不过她省去了游绫屠戮人间那一段, 只说帝舒走火入魔之后,游绫为了复活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 历尽千险,最后终于集齐了他的魂魄、复活了他,两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和谐社会,当然要团圆美好的大结局(呸呸!可千万别是这个结局啊!)。 长生听得唏嘘不已,感叹这游绫也是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奇女子。说着说着,他忽然皱眉道:“‘帝舒’?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清阳心里一动:“长生先生在哪里听说过此人吗?” “城外睢阳宫,老夫不曾去过, 但据喜欢探秘猎奇的朋友说,那里困着一人,似乎就叫这名……” 帝舒乃天生神子,伏羲后裔,陨落后来到这里并不奇怪。若是能见到他……说不定可以解决他们离开此地后的困境? 清阳问:“我们想去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长生帝君斜睨了他们一眼,哼道:“既然小丫头告诉了老夫一个新故事,老夫也不会白占你们便宜——睢阳宫乃伏羲大帝陵庙,也是太昊城精髓所在,非有缘人不得入。后日是月圆之夜,你们过去,自有收获。” 两人心领神会,重重谢过长生。这天,姜橙就留在书铺里,把帝舒游绫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些细节,怎么狗血怎么来,算是帮人帮到底了。 离开书斋后,清阳和姜橙在太昊城闲逛了一天,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凡间别无二致,但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就算是争执吵架的,也是一脸酣畅痛快,没有丝毫苦大仇深的情绪。 要不是这里看不到一个小孩子,姜橙几乎要以为,这里就是凡间了。 伏羲后裔若是年幼夭折,基本都会遁入轮回,不至于到这里来。进入太昊城的,都是已经连轮回都进不去的,是真正的身死魂消了。 这些生动活泼的“凡人”只不过是当事人一抹残破的神识,不可能繁衍出后代。城里的夫妻们似乎也知道这一点,面上虽有遗憾,倒也随遇而安。 到了第四天,两人用过午膳便出城往北行去。 城中风和日丽,城外却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迷雾中。四周是渺无人烟的荒野,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笔直通向北方,看这泥土上的痕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徒步半个时辰后,一座朱红色的恢弘殿宇从浓雾中渐渐显露出来。 外围矗立着几十根参天巨木,如战士般守卫着中央的大殿。两人推门而入,发现整座宫殿只有一个大间,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大殿的尽头是一尊高大古朴的石像和一张供案,石像容貌英挺,气势非凡,想来就是伏羲大帝了。 点燃供案上的香烛,两人恭恭敬敬地朝石像拜了三拜。因为长生说的是“月圆之夜”,所以他们也不急,在石像前的蒲团上坐下,慢慢等待天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太昊城中的情况,姜橙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了,不自觉地蹭了蹭双臂,随即就有一件外袍披到了她身上。 清阳伸手替她拢好衣襟:“如今没有灵气护体了,要当心着凉。” “谢谢神君。” 外袍上还残留着青年身体的暖意和恬淡的草木清香,姜橙忽然想起长生帝君之前的戏谑之言,脸上不禁泛起一片不自在。 又难免浮想联翩:若她和清阳真是一对情侣,不知道在长生帝君笔下,会被写成什么样子呢? 估计也逃不了圈圈叉叉,酱酱酿酿…… 想起那些激情露骨的文字,姜橙又一阵面红耳赤。 清阳看在眼里,眸光微闪,干咳一声道:“姜橙,你以后能否直接唤我名字?不要再叫‘神君’?” ……诶? 姜橙愣了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想表达尊敬而已。既然金大腿有意拉近距离,她便顺他的意,点头道:“好的,神……清阳。” 初时还有些尴尬,但当那两个字真正从口中说出时,却是意外的顺溜,好像已经在心里这样呼唤了无数遍,只是这一次,终于让对方听到了声音。 女孩娇软的吐词让清阳的双眸愈发深邃,他注视着面前的青石地砖,强行按捺住疯狂的心跳,轻声道:“我之前同你说的……你考虑得如何了?” 考虑什么?姜橙一脸懵逼。 清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吾心悦你,可以吗?” 轻柔征询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姜橙呆呆傻傻的双颊一下子烧成了煮熟的虾子。 面前的男子却明显比她还紧张,双唇紧抿成线,双手攥紧了放在膝上,视线不敢移开丝毫,就这样眼巴巴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他可不可以喜欢她”,而是“她喜不喜欢他”? 这个为了她,可以毫不犹豫献出自己寿元、甚至生命的温柔又强大的男人啊…… 泪意不知不觉就翻涌上来。姜橙缓缓地把自己的掌心覆在清阳的手背上。他的手那么宽厚坚实,姜橙的两只小手合在一起,才堪堪能包拢住他的。 她吸了一下鼻子,弯起嘴角:“当然,可以啊。” 声音回响在睢阳宫大殿里,清阳眸中瞬间染上一道明亮夺目的神采!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百花齐放、凤鸣鹤舞,心心念念许久的小锦鲤终于跃入他的怀抱,绚丽的鳞片在他寂寞苍白了数万年的心湖上,荡漾出一片片华美的涟漪。 清阳反握住姜橙的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姜橙把脸贴在他肩膀,闭上眼感受着他因兴奋而微颤的身体,聆听着两道激烈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等这件事了结,如果我们都还活着,就重新成一次亲,好吗?” 玉石般的声音传来,姜橙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他说的是他们自己的成亲。之前那一场大婚,是属于高楚巍和梁绛的。 她粲然一笑:“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心里已经在一起了啊!与其担心出去以后的死活,还不如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 不自觉地煮了碗心灵鸡汤,姜橙有些不好意思。清阳却闷声一笑:“你的想法总是新奇又不无道理。” 他半低下头,停了片刻,然后试探着,从额头吻起,如羽毛般落在她眼睑、鼻尖,最后轻轻覆上那张粉嫩饱满的樱唇。 一如想象中的软腻甜美,让他摩挲着不舍得离开。感觉到怀中女孩紧绷的身体,清阳抚摸着她的脊背,让她很快放松下来。 银丝勾缠,香氛缭绕,殿内一时间只剩下彼此清浅又温柔的呼吸声。 姜橙被吻得迷迷糊糊,娇软如水,不得不双手勾住他脖颈。最后实在呼吸艰难,她无意识地探出小舌,点了点对方的唇。清阳一顿,立刻热烈地回应她,手掌托着她的后脑,舌尖游入她檀口好奇地探索,攫取着芬芳醉人的醴酒。 时而停下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只觉眼前爱人怎么也看不够,满满的喜悦几乎要从眼角溢出来。 两人刚刚互诉衷肠,确定心意,自是耳鬓厮磨,缱绻难分。连带周围的烛光也变得暧昧而柔软,暖暖地照耀着这对爱侣,氤氲了满室旖旎。 *** 姜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她还蜷缩在清阳怀里,宽大的外袍包裹着二人,十分暖和。 殿内烛光闪亮,她往窗外一瞧,只见白天还雾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褪去了朦胧,恢复了清朗。深窈的夜空中,一轮圆月刚刚升起。 “已经晚上了吗?”姜橙惊得从清阳怀里跳起来:“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软玉温香骤然失去,清阳忽感微凉,叹道:“无妨,时辰还早。” 环顾四周,殿内空寂依旧,帝舒还是没有出现。姜橙想了想,说:“我们出去看看吧?” 说着便去拉清阳,结果他刚站起来,膝盖一软又摔坐了下去。姜橙一拍脑袋,想来是他下午抱着她不敢动,时间一长,腿麻了。 懊恼地蹲下去帮他按摩小腿:“都怪我,太贪睡了。” 清阳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发顶。他怎么会嫌弃她呢,不是她说的吗,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他觉得很好,把她拥在怀里,忽然就有一种岁月静好,天荒地老的感觉。 睢阳宫外,皎洁的银霜遍洒大地,天地间一片清新气象。姜橙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肺腑神魂都得到了涤荡。 她牵着清阳绕着睢阳宫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 “奇怪,不是说帝舒被困在这里吗?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呢?” 清阳安抚道:“帝君不会骗我们的,一定有被我们忽略了的线索,再找找吧。” 姜橙想想也是。两人又把屋里屋外仔仔细细地查找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或者说,以他们现在的凡人之躯,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姜橙坐在睢阳宫丹陛上,咬着唇愁眉苦脸。眼见月上中天,半个子夜就要过去了,他们还是毫无头绪。依着长生帝君的意思,只有月圆之夜才能“有所收获”,而他们根本等不到下一个月圆之夜啊! 清阳抚了抚她额头:“有缘就见,无缘则罢,愁什么。瞧你,都有皱纹了。” “真的?”姜橙惊慌地摸了摸眉心,然后不放心地跑到台阶下的水塘边照镜子。清阳好笑地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道还真是没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正想安慰她,就见少女蹲在水塘边,忽然不动了。 “清阳——”姜橙呆呆地望着面前那一大滩水渍,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心惊:“这里好几天没下雨了,天气那么好,怎么会有一滩水在地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满怀爱意地对视彼此——会变成斗鸡眼→_→ ←_← 感谢琴声依旧小天使的地雷!感谢千檀乐宝宝的营养液!抱住揉揉(づ′▽`)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