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孟行之的出面,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持之中。 不过凤青因为骤然得知孟行之就是师尊的事实, 早已将皇帝他们抛在了脑后, 直到宋朝歌的出现。 宋朝歌像是刚同人打完架一般, 衣服有些凌乱,似乎还被剑割了好几道口子。他冲过来,看看凤青, 又看看那摊鲜血,随后在皇帝和皇后等人身上扫视一圈, 好似明白了什么,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父皇,母后,方才安阳王将儿臣私自扣留,可是你们的意思?”宋朝歌大声质问他们。 “休得无礼!”皇后斥责了他一句,“怎么跟你父皇和母后说话呢?” “凤青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处心积虑地伤害她?”宋朝歌在此刻已然愤怒无比, 额头隐隐爆出青筋,眸中似要喷出火来。 “住嘴!”皇后为了避免宋朝歌说出更惹怒皇帝的话来, 立即派人制止了他, “来人呐,太子今日想来是喝醉了酒,脑袋不大清醒,将太子带下去醒醒酒!” “我没有喝酒!”宋朝歌斥退涌上来的侍卫,目光灼灼地望着皇帝,忽然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有话要对您说!” 此时皇帝又是心虚又是恼怒于他的忤逆, 料想宋朝歌接下来说的话不会太好听,故而阴沉着脸让那些围观热闹的人全部退下,待这里只剩他们几个时,皇帝看了宋朝歌一眼,说:“你想说什么?” 宋朝歌跪着,背却是倔强地挺得直直的。他眼神沉着,下定了决心一般,说:“父皇,母后,儿臣知道你们很难接受凤青,在你们眼里,凤青她配不上儿臣,可是在儿臣眼里,他是儿臣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无关乎身份地位,若是儿臣不能娶她,儿臣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倘若你们仍是反对我们,那么儿臣愿意放弃太子之位……” 此话一出,皇后当即煞白了脸,气得差点厥过去。 皇帝的脸色亦是十分不好看,他抬起手,气得手都哆嗦,指着凤青,痛心疾首道:“就为了她,这样一个女子,你就要跟朕作对?” “儿臣绝非是跟您作对,父皇放心,就算儿臣不当太子,也会全力以赴帮助父皇处理国事。”宋朝歌已经稍稍平静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凤青,朝她笑了一下。 可是凤青却想哭了:他怎么可以为了她而放弃太子之位呢?他的命格里,今生可是要做皇帝的…… 皇帝沉痛地看着宋朝歌,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既然你把太子之位看做儿戏,那便遂了你的愿,从今日起……” “陛下!”皇后忽然拉住皇帝的手,哀求道,“陛下,皇儿他是被妖女迷惑了神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陛下您不能答应啊。” “母后,您要儿臣说多少遍,凤青她不是妖女!她不是!”宋朝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因为“妖女”这两个字引爆了,“凤青她明明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她明明救过那么多人的性命,你们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咬定她是妖女的?” “倘若她不是妖女,你怎么会被她迷得如此神魂颠倒?”皇后眼神透出厉色,不再顾及宋朝歌,甚至不再顾及曾是皇帝救命恩人的孟行之,“来人呐,把那妖女抓起来,快抓起来!” 孟行之长臂一伸,挡在凤青面前:“倘若皇后娘娘一定认为凤青是妖女的话,那连我也一并抓了吧。” 皇后冷笑一声:“既然你们师徒情深,那便都带走!” 宋朝歌猛然站起身来,站在凤青身前:“我看谁敢?” “皇儿!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皇后呵斥一声,指挥着侍卫说,“你们将太子拉开,将那两人带走!” 侍卫们立即分成两拨,一拨围住宋朝歌,一拨围住凤青和孟行之。 而直到现在,皇帝都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他显然默认了皇后的行为。 孟行之不屑地冷哼一声:“虾兵蟹将……” 他长袖一挥,拉着凤青便朝空中飞去,他也有仙力,虽不能腾云驾雾,但飞出宫墙应该是没问题的。 却是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冷箭,直直地朝凤青扎来。 “小心!”宋朝歌大喊一声。 孟行之也发现了那支箭,她将凤青往自己怀中一楼,身子一侧,那箭裹着寒风,笔直地扎进了他的背上。 他骤然失去力气,顷刻往地上坠去。 宋朝歌想去接住凤青,可是他被诸多侍卫围着,根本冲不过去。他急红了眼睛,大叫一声拼了命地往外冲,那些侍卫被皇后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允许放宋朝歌过去,于是他们索性一窝蜂地与宋朝歌打了起来。 宋朝歌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打不过这么多的事情,不知是谁敲了他后颈,叫他眼前身上的力气一泄,登时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凤青……”他咬着牙,拖着身子往凤青身边爬去,却是又被打了一下,直接昏死过去。 而那边的凤青和孟行之,在落在地面的一瞬间,孟行之还牢牢将凤青护在怀中一侧,自己却选择做肉垫,那支箭从背上一下子穿透了他的整个胸膛,那沾了血的箭刃,就在凤青眼前,咫尺距离。 凤青尖叫一声,差点哭了出来,她从孟行之怀中挣脱出来,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师尊,师尊,你不要有事!” 她扶着他的身子让他侧躺,下了狠心用力拔出那支箭,然后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运足了周身的仙力给他疗伤。 可是她方才受骗用仙力抬起那块巨石时,已然耗费了许多,加之后来又遭了雷劈,这会儿她更是没有力气。她不过将将给孟行之止住了鲜血,便眼前一黑,倒在了他的身上。 待到她醒来时,已经和孟行之一起被关进了昏暗潮湿的天牢里。她一个轱辘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孟行之的伤势。 “师尊你还好吧?伤口还疼不疼?”她便问着,边去扒拉他的衣服。 孟行之用手臂将她隔开:“男女有别,你休想趁机占我便宜。” “师尊你说什么呢?”凤青嗔了他一句,“让我看看,若是伤势还没好,我这会儿恢复了体力,给你治一治。” 可孟行之仍是不肯,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拉扯了好半天,孟行之忽然一个使力将她推到一边,淡淡地觑了她一眼,说:“你还真把我当你师尊了?” “嗯?”凤青登时被这一句话给震懵了,“你不是我师尊吗?” 孟行之呵地笑了一声:“当然不是,我一直独自住在九华山,从未收过什么徒儿,更没有见过你。” “可你那会儿明明说你是我师尊的?”凤青一时不知道该相信他的哪句话,问他,“你如若不是我师尊,那你那么拼命地救我是为什么?” “我不过是看不惯皇后他们颠倒黑白而已,又想起第一次见你时,你喊了我一声‘师尊’,故而才临时起意想扮作你的师尊救你一把的,”孟行之站起身来,身子似乎轻微地晃了晃,而后背对着凤青,自嘲一声,“没想到居然把自己搭进来了。” 凤青慢慢站起身来,咬牙道:“你骗我?” “我本意是救你,算不得骗。”孟行之也不回头,就那么一直背对着她。 凤青走到他身后,气鼓鼓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泄气道:“算了,不是就不是吧。你伤口还好吗?若是不好的话,我给你疗伤吧。”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摸他的背,想要探一探他伤势的轻重。 孟行之却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拍下她的手说:“用不着,我自己也懂得些许法术,早便将自己医好了。” “哦?”凤青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你用法术的时候,会被雷劈吗?” 孟行之摇头。 “那你的法术是跟谁学的?” 孟行之又摇头:“没人教,天生的。” 凤青围着她左看看,又看看,还是不肯死心:“你真的不是我师尊吗?你会不会是失忆了?像我一样,我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孟行之继续摇头:“我确信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凤青左右问不出什么来,索性放弃:“算了,待我回到天上,我一定要好好查查你这个人。” 孟行之想来寡淡的性子被她这句话逗笑了:“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这时,牢房中忽然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气,凤青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 孟行之也闻到了:“不晓得。” 那香气很快越来越浓烈,甚至还能看清空气中飘着的烟雾。凤青身子有些发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会是迷烟吗?” 孟行之扶着墙,有些站不住:“好像是。” “这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换个人坑?”凤青扶住孟行之,“你挺住,我施个穿墙术,咱们去外面躲躲。” 说着她便默念口诀,带着孟行之穿过牢房的厚墙,直接来到了牢房外。 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里撞见了宋朝云的马车。 彼时马车里的宋朝云正在同马车外的几个人交待:“待他们吸够了迷烟,你们便过去将他们一把火烧了。只要那个丫头死了,我看父皇和母后怎么跟三弟交待?” 那几个人回他:“大皇子,他们出来了?” “谁出来了?” “您让我们防火烧的那两个人,出来了。” 宋朝云一把掀开车上的窗帘,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凤青和孟行之。 凤青说:“听说你想烧死我?” 宋朝云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们居然敢越狱,来人,杀无赦!” 那几个人立即拿起兵器一拥而上,凤青一袖子挥过去,那些人便“刷”得倒退了好几步。 到底是吸了迷烟体力不支了,否则这一袖子定然叫那些人滚出三丈远。 “凤青你先走!”她身后的孟行之忽然说,“先前我中的那一箭上有毒,我怕是活不久了,你走吧。” “怎么会?”凤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将自己医好了吗?” “我没那么厉害的,那毒蔓延得太快了,我医不好,只能延长几个时辰的寿命。”孟行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在九华山上那么多年,好似冥冥之中要等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是谁。今日想来,我与你师尊长得一般无二,或许我等的人便是你了,不然我也不会在看到你受难时,那么的想帮你。”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出去好远:“快走,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宋朝云以为凤青要跑,立即指着她道:“先去把她解决了!” 那些人得令便要往凤青的方向冲去,却被身后一股力量吸住。 凤青看着孟行之艰难地拖住那些追杀她的人,想回去帮他可是又被他用眼神制止。 “孟行之,这辈子算我欠你的,我会还的!”凤青喊道。 她一咬牙,转身跑出去一些距离,却倏忽一阵头晕,好似有什么东西灌进脑中。 她身子一定,站住了脚步,随着脑中愈来愈多杂乱无章的记忆,慢慢转回了身子。 而孟行之,则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后,是刚从他身上拔出剑的宋朝云。 “不可以!不可以!”凤青踉踉跄跄地往回跑,“你不许死,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看到凤青跑回来,宋朝云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来:“你既回来找死,那我便送你一程,叫你们黄泉路上互相作伴。” 他不让别人插手,亲自将手上那把剑送进了凤青的身体里,那把还沾着孟行之鲜血的剑。 凤青放佛不知痛觉一般,又往宋朝云面前凑了一步,那剑贯穿了她的整个身子,在背后露出长长的一截。她一掌拍在宋朝云的脑袋,然后仰天大喊:“你他妈打雷啊!”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过,孟行之是凤青的一个大劫,眼下这种情况,凤青显然是没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