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错了吗?
裴净冷冷一笑, 她今日还真是见识了修真界中的黑暗, 果然不管是什么名门正宗, 也总有仗势欺人之辈! 陈执事一扫倨傲之色, 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柳师叔说笑了,谁能欺乐水峰弟子啊, 峰主第一个饶不了。” 柳从霜看都没看他,她冷冰冰的眼神直直穿过人群, 落在单独站在一旁的女修身上,明明被所有人针对着,势单力薄,气势却丝毫不弱,一个人敢和众人对峙?有趣。 “你是哪峰弟子?” 裴净淡淡扫她一眼,看不出情绪。 “你是来主持公道?还是来撑腰的?” 这话说得, 柳从霜代表着乐水峰,她为乐水峰弟子而来, 还能是什么意思, 众人心知肚明,这女修迟迟不说自己从属哪峰,怕是身份不显,或恐事情弄大被师尊知道了受惩罚? 柳从霜眼神微凝,直觉不喜欢女修身上这种从容淡定的气势,好像她飞出的刀子,都落在软软的绵花上。 “我们乐水峰弟子不会冤枉人。” 她移开目光, 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修士,给点教训就行了,遂转头望向陈执事,“听说没了棵灵药,该怎么扣就怎么扣,心木峰向来最公正。” 陈执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柳师叔说的是。” 转头朝她说话时,却是瞬间冷下脸,“把身份令牌交出来。” 裴净笑了,越笑越开怀,末了,她朝陈执事摆摆手,“别急呀,你还不知我是哪峰弟子呢,这么快下结论好吗?” 明明已经被逼到这种程度,女修到这时候仍不露怯意,各人心头上隐隐觉得不妙。 裴净腰板挺直,身如孤竹,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柳从霜身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的真相是要先自报家门才有用,那我也要说一句——” 她徐徐收起脸上的笑容,微抬小脸,神情倨傲,“谁也别想冤枉我问剑峰弟子!” 问剑峰弟子! 问剑峰! 正玄宗唯二两个化神修士其中一个就是问剑峰峰主的问剑峰!那个峰主护短得令人发指的问剑峰!那个弟子不多却个个一顶十能打的问剑峰! 一时间‘问剑峰’三个字重重地敲在众人心头上。 陈执事一阵恍惚,就见一个令牌朝他飞来,正正砸在他呆怔的脸上。 “看看,是真是假!” 陈执事捧着令牌,硬着头皮低头看,果真看到令牌右下角有个篆了古体的‘亲’字,这是只有亲传弟子才有的印记,其他弟子都不会有。 他避开裴净的目光,悄悄移到赵师姐旁边,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问剑峰的亲传弟子你还叫我来干什么!”语气咬牙切齿的,大有后悔之意。 姓李的女修有些不安,瞧瞧怔然的柳从霜,又见众人都被压住了气势,不甘地尖声分辨,“真人的亲传弟子也不比我们柳师叔,你装什么大头!” 裴净斜了她一眼,“我说了我的师父是真人吗?” 众人倒吸口气,不是真人,亲传弟子,难道…… 柳从霜想到昨天执事堂里众人讨论的,有一个自称无极剑君座下的亲传弟子过来领任务,她不信地追出去,直追到问剑峰也没看到什么女修,便想着莫不是弄错…… 她眼神上上下下,仿佛刷子一般扫了对方好几次,终于确定,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弟子,顿时感觉心口郁着股气,要吐不吐,十分难受。 赵师姐被推出来和解,她擦擦额上的汗水,笑得毫无脾气,“裴师叔,这事就这么算了,行不行?” 裴净回她一眼,笑了,“不行!” “合着不知道我的身份时就是我的错,知道身份就没有错,这是什么理?” 赵师姐一脸要哭的表情,“那师叔你想怎么办?” 裴净冷冷走到灵药田前,转头,“找证据,这位师侄胡乱浇水,弄死了灵药,还污蔑到其他弟子头上,送执事堂处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女修的脸即刻变得通红,查就查,反正她没弄死,一个月来都是这么浇的水,一直都没事,怎么今天就出事,她还就不信了! 众人只好跟着裴净走进灵药田,见她在一株萎靡的素绢草前蹲下,手轻轻抚过枯黄的叶子,“二十年生素绢草,素绢子刚结,未成熟,最忌水量过大,怎么敌得过师侄你如此粗暴的浇水法?” 她的手探入土里,把根旁的土挖开,终于在根须中间摸出一颗青中泛黄的素绢子,“这株素绢草很有灵性,知道结出的子活不成,便将子重纳入根,所以根本没有素绢子丢,只有你弄坏灵药的事实。” 柳从霜原来冷艳的脸上更添三分寒,如冰的目光扫过姓李的女修,又扫过裴净。 “我们走!” 身后跟随的心木峰弟子匆匆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他们此刻个个低头不语,但面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相信此间事了,乐水峰弟子欺压人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宗门。 “不许乱说话!”她突地呼出一条红色长鞭,在空中空斥两声,又回头警告,“裴师妹是吧,我劝你别太得意,做人留点底线好。” “柳师妹,我问剑峰弟子可不需要你来教!”一声冷冽如清泉的声音敲在众人心上。 裴净抬头,就见她冷冷清清的二师兄迎着日光走来,神情比往日还要冷上两分。 “百里师叔!” 陈执事和赵师姐等人忙行礼,神情比见到柳从霜时更惶恐。 “二师兄!”裴净把素绢子重新埋好,拍拍手上的泥土,蹬蹬蹬地跑过来。 原来憋着一肚子气的百里慎,见着自家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师妹眼神一亮朝他奔来,犹带着稚气的脸上突然展颜一笑,带着信赖和亲近,心下那股气就消散了。 罢了,还是个孩子。 他点点头,示意她站在一旁,面朝众人,直接宣布定论:“李宣之事自有执事堂判罚,今日之事,我亦会禀告师父和两峰道君,告辞。” 众人张着嘴巴,心里有些不可思议,就为了这么小的事…… 柳从霜站前两步,“等等,百里师兄,为了这么点事就惊动诸位道君,不好吧?” 百里慎微眯着眼,神情似笑非笑,“我师父刚收进门的小师妹被人冤枉,还被众弟子欺压,是小事吗?” 他踏前几步,高大的身体挡在柳从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怎么,只许你乐水峰欺负人?还不许我们问剑峰还手?” 柳从霜连连倒退,面色苍白,“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百里慎不再理她,转手招呼裴净离开,留下一句话,“是或不是,向你师父解释吧。” 飞回问剑峰的途中,裴净忍不住问他,“我会不会给师父惹麻烦,会不会受罚?” 百里慎继续面无表情,“会。” 裴净闻言一震,顿时垂头丧气,自己受了委屈师兄不是来帮她找回场子?还要受罚? 百里慎淡淡瞥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差了,“我问你,这事为什么会拖到柳从霜过来?” 裴净皱皱鼻子,“因为我不甘心被他们冤枉……” “错!”百里慎打断她的话,转过头来,他双眼细长,眼瞳极黑,此刻定定地望着她,让她有种感觉,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了…… “你为何不一开始就表明身份?” 裴净怔怔地眨着眼睛,“因为我不想用身份压人。” 百里慎:“那他们用身份压人了吗?执事看身份做事了吗?” “有原则是对的,低调也是好的,但要看情形分场合,师门是用来做什么的?师门就是你的后盾!你以为避免提及就是不惹麻烦?错!我问剑峰弟子在外被人欺负了不懂得回手才是麻烦!” “对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就应该用身份狠狠地压住他们,怎么快速解决怎么用,何必受这种委屈?明白吗!” 裴净张大着嘴,片刻,缓缓点头,“明白了。” “明白了!” 她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二师兄,我真的错了。” 百里慎淡淡扫她一眼,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 “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二师兄怎么知道的呢?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