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净是个牛皮糖?
他们在一处山壁边停下,纸鹤‘咻’地一声缩回原来大小,收起纸鹤后,宋炀便对着山壁陷入沉思。 裴净不知他要做什么,自己四下瞧瞧,只觉得这处山壁十分古怪。 壁上十来丈的地方全部萦绕着白雾,完全看不清山的状况,可是刚刚在空中乘着纸鹤时,她分明见到的是座高耸入云的青峰。 这罗古秘境当真十分古怪,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将之分为数块,每一块区域自成气候。 如果站在一处地方向远方望去,看到的景色只是独属于这片区域的,一旦踏过边界,那景致便会瞬间如乱泼的墨汁一样化开,将之前的景色完全抹去,重新构建成出新的景致。 看来他们脚下的这个地方就是属于另一片区域的。 她好奇地上前敲敲石壁,听声音浑厚暗沉,想来石质坚硬,要从这里挖出条路来可不现实。 宋炀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跟我走。” 他步姿轻盈地走在前方,裴净老老实实地跟着,怕跟丢了,便跟在他屁股后一步步地踩着他的步子。 宋炀嘴角一抽,“不必如此,只要方向没错就行了。” 裴净乖巧地应着,但还是低着头踩着他的脚印。 一个成年男子的步伐有多大,看裴净这会走得快要摔倒的样子就知道了。 还真是难为她了,宋炀额头青筋直跳,迈的步子更大了。 真是小心眼啊。 裴净眼睁睁望着宋炀大步流星地消失在白雾里。 虽然不明白怎么走着走着就到白雾里了,但不能跟丢的道理还是懂的,立马神情一敛,也顾不上什么脚印的位置,直朝着他消失的方位追去。 追了一柱香的时间,还不见人,裴净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在这白雾里迷路会如何?会不会一辈子就在这个地方转了?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有些焦乱起来。 她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宋炀发现她不见了会怎么做? 会……来找她的吧? 虽然有些吃不准宋炀如今的脾气,但两人一路上相互搀扶,也算是共患难了,她紧握双手,心里暗笑自己怎么会怀疑宋炀不来找她。 如果宋炀发现她不见了,当然会来寻她――对,她如今要做的事就是乖乖等着,不要乱走才是。 这么想着,她慢慢慢下步子,最终站定身子,不走了。 “宋大哥……”她开声呼唤起来。 一边摁下害怕的情绪,告诉自己要沉着,越乱只会越糟,一边期盼着宋炀的出现。 离她数米远的宋炀此时撇了撇嘴。 本想吓吓这丫头,看她惊慌失措……狼狈跳脚什么的,也挺好玩,到时她再求着自己一时三刻的,那他再好心地出来救她便是。 但看她如今不慌不忙的,倒显得自己有些无聊。 一段月绫甩出,紧紧缠在她的手臂上,另一端隐没在白雾中。 裴净一喜,宋炀找到她了! 顺着月绫小跑过去,就看到宋炀闲闲地站着,一副你怎么那么慢的意思。 “我刚才……”裴净一手紧握着月绫,一手指着身后,想告诉他她刚刚不知怎么地就迷路了。 但宋炀冷哼一声,直接打断她的话。 “小丫头,看在你带我出风谷的份上,我带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多的,没有,明白吗?别指望别人一手一脚地拉着你,路我带了,你要是跟不上了别怪我,怪你自己!” 说罢便一甩袖子,继续大步流星地走了。 裴净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这时她心里不禁有些郁闷,自从宋炀变大了,性格就十分古怪,人说喜怒无常也就这样了。 这么一想,裴净干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不行,现在可不是讲面子的时候,觍着脸也要跟紧。 感觉到袖摆被拉扯,宋炀手一顿,就要将她拂开,不经意眼尾一扫,却见到她紧抿嘴唇双目圆瞪,十足似一只炸尾的猫。 嗯……这是装着很淡定实则内心很不安? 他手垂了垂,终是没拂下去,少顷又重新袖起,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 裴净小松了口气,然而并不敢真的拉扯宋炀的袖摆,只是紧紧跟着他的步子走在雾里。 白雾愈加发浓,片刻已将两人的身影淹没。 裴净不再左顾右盼,一心盯着眼前的人,因为就连一步身之外的宋炀,此时也渐渐模糊起来。 那雾快将宋炀淹没时,裴净加快速度,小跑着追上宋炀,走到他身侧。 须臾间,漫天大雾将她包围,让她有种错觉自己被无名妖兽吞食了,低头已看不清身体,仿佛灵魂出窍。 那游移在身前的雾竟浓稠似水,空气中传来水般的阻力。 她在心里暗暗窃喜,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拖住了宋炀的袖子,正想着,下一刻那衣袖就像鱼一样光溜溜地滑走了。 裴净的反应奇快,没有一丝犹豫,即刻顺着衣袖滑开的方向猛扑上去,堪堪抓住了宋炀飞散在空中的发丝尾端。 宋炀:…… “放手。”这两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可惜抓着头发的人没什么眼色,或者说自小身世坎坷的裴净这会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才不理会宋炀说什么,只是不管不顾地揪着一线生机。 其实她的直觉是对的,宋炀要闯的这个地方是罗古秘境十分重要的一处位置,偏偏他没有从正规路径进入,反而跑来闯荡捷径。 真要说捷径也算不上,不过是一处曾经被打破又补上的缺口,他原本以为找到阵眼便可以轻松进入,没想到遇上个阵中阵,此时才会陷入困境。 宋炀觉得自己真的是大开眼界,这蠢丫头到底是从哪个山旮旯儿里冒出来的? 一脸蠢色,看不懂眼色便罢了,如今还变成牛皮糖是乍回事? 宋炀把自己头发揪回来,气笑了:“你这牛皮糖是粘上我了不成?” 话虽然这样说,但此时迷阵已转成杀阵,若让这丫头再走丢一次,怕是下次再找到时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顺手一捞,便把小丫头片子扛到肩上。 裴净低呼一声,便要挣扎,还换来他大掌一拍,“闭嘴别动,要不下来自己走。” 她趴在宋炀肩上,头倒着挨着他的后心,哪怕她这时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到对方近在咫尺的衣裳。 雾已经大到睁着眼和闭着眼没什么区别的地步了呀。 可想,如果下去走,宋炀又不肯拖着自己的话,怕是眨眼就能跟丢,如今他愿意带着自己,那……那就咬牙忍了吧。 见裴净终于安静下去,宋炀舒了口气。 接下来要闯阵中阵的阵眼,还是把蠢丫头安顿好才好闯,省得她老拖后腿。 拿出一瓶丹药倒出来几颗吃了,感觉身体恢复了几分力量,右手在左手上一抹,从芥子戒中拿出几只纸鹤,吹了口气向几个方位一弹,那些纸鹤便呼呼地拍着翅膀而去。 这些附了他神识的纸鹤向着各个可能是阵眼的方向飞去,有的才飞出几尺,‘啪’地一声就失去了联系,有的顺顺当当地划开浓雾,直到碰到禁制才忽地融化在雾里。 良久,他终于锁定一个方位,大步而去。 此时的雾已经不能叫做雾了,他们仿佛在水里行走,沾稠的雾汁糊着口鼻,连呼吸都困难。 肩上的人身子软绵绵的,仿佛了无生气。 觉察到裴净的不妥,宋炀毫不客气地挥手一拍:“醒醒,不能睡,呼吸不了就引气入体,转几个周天。” 裴净此刻趴在他的肩膀上,身体随着对方一步一顿而微微晃动。 只觉得胃被顶得发痛,脑袋也迷迷糊糊地,听到宋炀的话便下意识照做――丝丝灵气被引入身体,给她带来一丝清凉,大大缓解了不适。 干脆把眼睛闭上,裴净一心一意地修炼起来,一个周天两个周天,她渐渐忘记了他们正身处迷阵,忘记了此刻仍趴在宋炀身上,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 宋炀惊讶地停下步来。 他感觉到无孔不入、挤压得身体难受的雾汁正在慢慢散去,而且隐隐地,从他刚刚确定的阵眼方向散来丝丝灵气。 是这个小丫头做的吗? 宋炀将裴净放下来,却看到小丫头脸色酡红,神情严肃,俨然一幅入定的模样。 看来小丫头的秘密还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自己抖了好多包袱,不知有没有宝贝猜到一两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