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洪虎过来带纪小朵去看铺子。 原本不知是卖什么的,现在已经收拾干净,只留下一个柜台两排货架。 铺面不大,前后两间。前面是店后面能做个小库房。 赵明轩替她租了这里,算是花了心思了,也正符合她刚刚起步的情况。 纪小朵粗略想想,这店面当然是要重新装修的。 鲁二娘和新买的张家一家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她还得再雇个掌柜。 加上囤原料,订做包装盒,还得买个车来往运货。 她那点小积蓄估摸着全得砸在里头。 如果生意好,当然是能赚回来,但如果生意不行……呵呵。 这步子就迈得略有点大。 她原本是想着薄利多销先慢慢从低端市场开始做的,可是……作坊都开起来了,店面都送到她手里了,她能不干吗? 纪小朵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 总归房子铺子都已经租了一年,真亏了她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大不了就再卖个菜谱从头再来。 纪小朵一面算着账,一面咬牙切齿。 她就说赵明轩这狗男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一个店面就打破了她所有的步调,她还只能硬撑着跑起来。 简直是…… 纪小朵突然又一顿,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赵明轩已经算是摸清了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 这可有点不太妙啊。 *** 杜桥自己的花圃现在还没有产出,但他做花匠这么多年,在这圈子里也有不少人脉,何况纪小朵只要有香味的花,对品相要求又低,他很快就给纪小朵弄了一车来。 “都是不好卖的,不值什么钱,几文钱一大筐。” 他极细心,月季、栀子、白玉簪……都分开包好,拿水养着,方便纪小朵取用。 纪小朵向他竖了个大拇指,虽然是条颜狗,但做事真不含糊。 等他走了,鲁二娘和纪小朵一起处理那些花,不免又叹了一口气。 纪小朵看她一眼。 鲁二娘道:“今天买菜的时候,碰上杜小哥的姨母了,得意洋洋,说要安排杜小哥相看亲事。” 纪小朵皱了一下眉,“不是,她跟你得意个什么劲?” 鲁二娘只看着她,你说呢? 纪小朵喝了顿酒,睡了一觉,又被赵明轩吓了一跳,这会真的根本不在意了,只挥了挥手,道:“他年纪也不小了。知道是哪家吗?咱们要不要包个红包?” 若是现代,大概还正是奋斗的时候,但在古代,杜桥这年纪早该结婚生子了。 她买下那家人里的张牛,比杜桥也大不了多少,人家儿子都十二了。 纪小朵只有点担心,如果杜桥真的去相亲的话,那个花妖会不会再闹? 鲁二娘自己觉得杜桥再好,也分得清谁才是她的主家。何况眼下已经成了这样,也没有再硬要撮合的道理。 这都是命。 她就顺势和纪小朵说起了嫁娶规矩。 这些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家姑娘虽然聪慧有才,又会写故事又会做肥皂,主意一个接一个的,但对很多市井人情却都是一知半解的样子。 她少不得多说一说。 但末了,却又道:“这都是我们乡下普通人家,若是赵大人那种门弟,我就不清楚了。” 纪小朵本来还听得挺开心,一说到赵明轩,心情顿时就变差了。 这也不怪鲁二娘,赵明轩在她家出出进进,又是送药材又是送铺子(虽然是个租的),他又位高权重,如果以后厌倦了这熬鹰游戏,真的强娶了她,她也没有办法。 眼下杜桥又要去相亲了,鲁二娘觉得她以后会进赵家,也是正常的想法。 纪小朵想想要嫁给赵明轩做妾,简直就浑身都不舒服。 她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甩出去。 多想也没用,且专心做事吧。 如果真能赚够四千两,还了债,说不定赵明轩真能信守赌约呢? *** 下午洪虎又过来一趟,说广华大师没空,去治病的事可能要再过段时间。 纪小朵没在意,她最近也没空。 开店的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纪小朵的店面装修是她自己画了图,简洁大气,开放试的展示台——可惜没有玻璃,不然她都想弄成后世化妆品柜台的样子,射灯一打,能把肥皂衬得像宝石。 当然,玻璃都没有,射灯什么的也就是随便想一想罢了。 好在其它的细节都做得挺好。 她用土法蒸馏出来的“香水”远没有后世那么精纯,但是混在肥皂里用是没有大问题的。 各种颜色的香皂用不同的模具做成不一样的形状,半透明,晶莹剔透,有些里面还放了花瓣,依据香味不同,包装或是精美白瓷,或是脱俗竹筒,或是古拙藤编,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说起来这还有陌离一份功劳。 纪小朵自己是不会画画的,但是陌离会复制啊。 给他找个什么名家的画,让他单把上面的花复制下来,用在模具、包装和展示柜上,档次一下子就能提上好几档。 纪小朵给每块香皂定价五两。 嫌贵?哦,门口也有普通肥皂,卖二十文一块。 鲁二娘对此十分不解。 这肥皂怎么做出来的,她可是每道工序都一清二楚。 香水的提取前期是折腾了一点,但找对方法之后,也不算难。 就是多一次加香加色,哪怕算上盒子的成本,这价格也相差太远了吧? “试试嘛。说不定有钱人就喜欢这种贵的呢?”纪小朵道,“万一不成,他们去买便宜的,那也是我们的货嘛。眼下这是我们的独门生意,反正怎么都是赚的。” 鲁二娘不懂做生意,但觉得纪小朵这么说也有道理。 “那可得把配方看紧,我再去敲打一下张家人。” 张家人其实根本丝毫没有背叛之心。 到了纪家,他们简直就好像掉进蜜窝了。 活不算重,吃得好,住得好,主家还管四季衣裳。 纪小朵甚至还教张家的孙子张小虎认字记账,要让他去店里做伙计。 就算他们以前在家乡,一家人守着几亩薄田,根本吃不饱,就是勉强饿不死罢了。到一遭了灾,就更不用说了,但凡还有一点希望,他们都不想背井离乡卖身为奴。 他们哪里敢想现在这样的生活? 读书认字那简直都是地主家的小公子才能做的事,现在他们小虎也能学,简直都是祖坟要冒烟了。 根本不用鲁二娘提,他们自己都每天在互相告诫,一定要对得起这么好的主家。 鲁二娘却还是冷着脸道:“你们明白就好,谁要是敢为了外人给的好处出卖主家,就算姑娘心善,我鲁二娘都饶不了你们!” 张家人自然个个赌咒发誓。 张小虎还道:“姑娘今天教了我人无信不立,如果我们不讲信用,就算拿了好处,又有谁还会相信一个背叛主人的人呢?而且姑娘说啦,让我好好学,如果以后有出息,就放我良籍,还能让我去考功名呢。” 这话还有点孩子气,但道理再明白不过。 而且,考科举是什么概念?这可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纪小朵能有这个承诺,就是比给他们一百两一千两还强。 张家人一片感恩戴德,就差没把纪小朵当菩萨供起来。 鲁二娘这才满意。 她对纪家是有归属感的,姑娘御下宽松,那她就得好好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