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一寸一寸的锤断,没有一处不痛的。此刻江咏歌趴在地上,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想要抬一下都需要付出比平时多少千百倍的力气才行。眼睛被头上流下的鲜血糊住了,江咏歌费力的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遮在头顶的黑色布幕破了一块,六个血池中的星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乌云散去,星月生辉,只是江咏歌觉得,那些星斗之上都蒙了一层血色,想来是因为在血坑中浸泡过的原因吧。 他转头去寻找太煦道长和至诚,却发现他们并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江咏歌记得,自己方才是在法台下面的,可是此时,他已经趴在了血坑旁边。 这个发现让江咏歌浑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寒冷起来,出事前师父在法台上,至诚就在自己身边,如今没有看到他们,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们受到的冲击比自己更大,其二,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他们已经粉身碎骨,不复存在了! “不,不会的!”江咏歌失声叫了出来,嗓音嘶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尽管浑身疼的难以忍受,江咏歌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的在江咏歌面上一晃而过,江咏歌微微闭眼,循着发出光芒的方向看去,竟然是来自法台之上。巨大的冲击将香案和上面的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地上,却唯独那个水晶缸四平八稳的留在了法台上,而那束光芒,就是从水晶缸里发出来的。 江咏歌站起来走了两步,双腿沉的像灌了铅一般,爬上法台,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被砸碎的星斗不见了,只剩下那颗完整的。江咏歌伸手去拿,水晶缸里的星斗忽然一动,像是有所感应般朝旁边一躲,还调皮的晃动了两下,似乎是在故意向江咏歌示威。 江咏歌不得不收回手,重新审视起这颗星斗来。师父说天上的星斗对应着不同的风水命格,更关乎大运。而民间传说,人们死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斗,做为他们活过一世的证据。无论是哪种说法,都让江咏歌不敢再轻易有所动作。 “你,你是活的吗?”江咏歌轻声问道,因为他相信,自己是可以和它沟通的。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那颗星斗动了动,似乎是在回应。江咏歌觉得心跳的快了一些,“那你可曾看到我的师父和至诚了?” 他本是关心则乱,却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太煦道长还在想方设法的毁掉这颗星斗。果然,那星斗剧烈的晃动起来,连同外面的水晶缸一起,左右摇摆,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你别激动,你先别激动!”江咏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抚道,“我会极力劝阻师父,不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或者,我可以把你藏起来!” 他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仿佛在细心的哄着不足月的小婴儿。那颗星斗渐渐安静下来,换了个角度,似乎是在打量着江咏歌。江咏歌真诚的回望着它,不知是否打动了对方,那颗星斗竟然纵身一跃从水晶缸中跳了起来。江咏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接住了它。 与方才第一次的接触不同,那种冰凉的甚至有些刺骨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会让人放下戒备的温暖。江咏歌觉得有些惊讶,莫非是因为它对自己的信任,才会有了这样的变化吗? “你……”江咏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还没来得及想到合适的词语,一阵温暖却有些麻麻的感觉忽然从指间迅速的向四肢百骸展开。所到之处不仅会留下让人舒爽的感觉,而且方才摔出去留下的伤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快速愈合!只是一个恍惚间,江咏歌就觉得自己复原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精神百倍! “你在医治我?”江咏歌又惊又喜,“多谢!”那星斗听了江咏歌的话,很是兴奋的蹦跶了两下之后,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那种碎裂的“咔嚓”声几乎让江咏歌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不久之前,正是因为其他六颗星斗的破裂,才酿出一场祸事来,如今莫非是又要重演一遍了吗? 慌乱之下,江咏歌想把手里的东西丢回水晶缸里,可已经来不及了。起初那条发丝一般的裂缝在迅速的延展扩大,眨眼的功夫就把那颗星斗裂成了两半。 江咏歌不抱任何希望的闭上了眼,忐忑不安的等待即将发生的事。可是等了许久,又等了许久,那种冲击感并没有如期而至。江咏歌抱着一丝侥幸睁开眼,周围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改变和异样,唯一不同的是,捧在他手上的那颗星斗不见了! 他先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忽而又担心起来。或许是师父之前的举动已经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如今不过是缓了缓才发作,它已经和其它六颗星斗一般,化作了碎片。 想到这儿,江咏歌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或许是因为它的回应,或许是因为它医治了自己,对于这颗星斗,江咏歌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产生了极其微妙的情感。 “我,我这是怎么了?”江咏歌觉得面上有微凉湿润的感觉,抬手摸去,竟然是一滴眼泪。他竟然在为了一颗星斗流泪,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咯咯!”一阵和孩童笑声十分相仿的声音突兀的想起,江咏歌一顿,伸手去握腰间的月华剑,沉声呵问道,“是谁?” “咚咚咚”,随着撞击地面的声音,一道奇怪的身影从黑暗处跳了出来。江咏歌一怔,这东西非人非妖非鬼,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圆鼓鼓的大脸,一对细长的耳朵垂在两边,耳垂是圆球型的,肉嘟嘟的十分可爱。而它的身体则和下肢融为了一体,成为细长的一段,费力的支撑着巨大的头颅,一跳一跳的朝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