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天羽
恍惚间童羽好像又看到那如朗月一般的女子,素衣无双剑,清风女公子…… 脑子一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无法克制的涌入她的脑袋,时间很快,却是清晰无比。 乱葬岗上,她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脏了衣衫,满头是汗的从坑里拖出一个双腿满是血,奄奄一息的小少年。 她看到那少年呼吸都快没了,便问她;“人都快死了,给主人家打成这样,救活也是终身残疾,他无父无母,在这天地间,活不成。” 小女孩抬眼,在她鼓溜溜的大眼睛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陌生的神色。 很冷淡,好像一坛无波的死水,一个一身素衣,一双软鞋,不修边幅,孑然一身游荡天地的孤魂样子,连贴服垂直的头发都很没精神…… 直到小女孩说;“活不活,再说,他还没死,就得救。” 女子削薄的身影顿了顿,微微回头,消瘦的下巴,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残忍的话,面对那双眼睛,终究克制住了。 又问她;“这里如今在闹旱灾,人类早已到了卖妻卖女,易子而食的地步,这小童只是饿了,未犯大错便被打到如此地步,天灾面前,命如蝼蚁,你能救得了多少?” 她是询问,小女孩却很坚定;“能救一个是一个,我活着,遇到了,就得救。” 女子终究没有再说话,悄无声息,一指勾起一道灵力,撑起脚下不稳,险些滚落尸坑的小女孩。 女孩震惊将自己撑起来的无形力量,回头,女子已来到她身边,将她不肯放下小少年的手拿过来,蹲下,两手握住,拇指按在她小小的,脏脏的,也软软的手心。 她蹲着在她面前比她挨,可小女孩看着她的眼睛里,女子蓝瞳清灵,脸上表情淡淡的,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想救人,也得先有力量,蝼蚁只能救浮游,大象才能救更多的人,又不会被野兽伤害。” 小女孩看着她手中传入她手中的清透灵流,整个疲软的身体,逐渐被她的力量包围,恍惚中才问她;“神可以救世人,为什么不要做神呢?” 女子像是被触及痛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异色,整个人死寂了一瞬,却是依然淡淡的告诉她; “这个世界没有神,也不要妄想着去救世人,世人无需救,他们自己比谁都要清楚该如何生存,你只需记得今日你所愿便可,救一人是善,救世人是劫。” “……” 瞬间一转,好像过了几年,小女孩成了小少女,可女子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女子。 她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那时候开启修行之旅的凌云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可天地之大就是这么神奇,他们在最冰冷的北边遇到,又在最南边的虫蝗之地遇到。 “师傅这些年可好?” 少女已非昨日脏兮兮的小女孩,双瞳若剪水,一笑粉面嫣红,身上穿着件粗糙的粗布素衣,头发用白纱如数绑起,她正在为村民们捉蝗虫,手上的袖子给丝绦绑着,两只裤管倦到膝盖上,半截小腿都踩在水稻中。 南部的烈阳当头下,她在地垄上素衣缥缈,清风爽朗,她在水稻田中,头上大汗,笑意盈盈。 收回前言,少女明媚,却还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昨日救人,今日捉虫。 她在地垄上看着少女,因为少女的称呼,微微上扬的狭长猫眼中闪过不悦。 她道;“乱叫什么?我何时收了你这个徒弟?” 少女笑若灿阳,并不以女子的冷淡为意,反倒仰着脑袋,依然亲亲热热的说;“我的灵脉是你点醒的,我的修为是从你留给我的心法上开始修炼的,就连那个小孩,也是你帮我救好的,双腿都能走路了,你就是我师傅。” 女子更冷淡;“我不是你师傅,做那些只是顺手而为,谁告诉你说,点醒你的灵脉,给你留本心法就是师傅了?” 少女见她不悦,也不和她强挣了;“好,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心里当你是师傅就是,以后我走到哪里,必然带着师傅的长生像,天天供奉,日日供奉,争取早日得到师傅的认可。” “……” 女子好像拿她没法了,看她双手双脚上都是泥壶,不由纳闷;“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不以为然;“捉虫呀?” “……” 女子好像受不了这少女的蠢笨,悠然抬手,简单的画了一个诀,红唇请念;“破!” 整个被她的灵力包裹住的水稻,那些被裹住的蝗虫没一个留下的,被她一手全数解决完。 少女震惊中,女子重新负手而立,眼底满是轻蔑,冷冷淡淡说;“这么些年了,你这脑子倒是依然不怎么灵光。” 少女笑意盈盈,也回敬道;“这么些年了,师傅依然这幅容貌,风华无双,徒儿喜欢的紧。” “……” 若说一次是缘,两次是分,三次应该就是命中注定了。 少女长成了更加秀色可餐的小美人,小美人赴西海藏兵阁的藏兵大会,寻到自己的命中之剑,却因给另一个喜爱藏剑的前辈看上,生生夺了她的剑。 所以西海的客栈遇到时,她难得没那么脏兮兮了,却是比任何一次都邋遢,狼狈。 “师傅,徒儿的剑给人抢了。” 女子显然不喜她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在窗外,绣眉揪住就没放开,态度比之前的冷淡,也多了份凌厉。 道;“那就抢回来。” 凌云小美人脑袋的更耷拉了,完全将自己挂在窗台上,郁郁哽咽道;“抢了,打不过。” 女子看了看她气色很差的脸色,看到窗内她伸在床上,姿势有些别扭的腿脚。 静默一瞬,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寒光,嘱咐她。 “等着!” 然后不到天黑,她的剑,给她从窗口扔回她床上。 她无影而来,无影而去,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自己钟爱的东西,便是自损三千也不能让人夺走。” 第二天她脚好了,下楼用餐时听到一个逸闻;“南部绿林门的老爷子,给人打断了两只脚,扒了衣服,生生挂在城门上三个时辰,还被夺了刚得手的上好兵器呢!” 路人甲惊疑;“谁这么大胆子?要知道绿林门可是与姜氏兄弟连襟,惹了一个,另一个必倾尽全力,死咬不放,外人谁不知这两家有多难缠?” “不知,听赶到的弟子说是个白衣女子,像个散修,没什么名气,长的倒是不赖,连那么大年纪的老爷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扒光了挂城头呀……可见脾气真不好。” “母夜叉呀?” 与她对桌的一人突然看着她道;“咦?白衣?散修?宝剑……莫不是?” “……” 头上如针扎,童羽强行让自己切断这些关于那个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