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敖顺一番话,凤朝阳倒是对这个龙族的九殿下生出了几分的好感。 以往,因为妹妹凤飞霞的缘故,他对龙族一众向来是看不上眼的,可如今瞧这敖顺的种种作为,倒是与他那个薄情寡义的兄长多有不同。 凤朝阳将妻子安置在里间的软塌上,软语宽慰了一番,才又来到大殿上。 瞧见敖顺仍跪坐在大殿上,他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庞上仍挂着泪痕,凤朝阳头一次打从心底觉得,自己过往对待这个年纪尚浅的仙者,似乎过于苛责了些。或许,他真的是一条不同与他父兄的龙。 思及此,凤朝阳那始终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松,只见他掀了掀薄唇,说道:“罢了,往事已矣,你也不必过于自责。那幽夜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以你区区万年的修为,定然是斗他不过的,柒柒的事,错本不在你。” “可是,若是我能早一些找到她,哪怕是一时、一刻也好,她便不会,不会……”她便不会自戕,只是“自戕”二字如鲠在喉,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泣不成声的敖顺,凤朝阳难得和颜悦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堂堂龙族九殿下,何以哭成这般模样?你若有心,便去瞧瞧紫柒,过几日便是谷雨日,希望老天垂怜,能让我顺利寻到还魂草,这样,我儿便可以活过来了。” “还魂草”三个字还真是对得起它这个名字,只是听了它的名字,敖顺便速速从沉痛之中清醒了过来。他在默默自责道:方才只顾着伤心,竟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只见敖顺用宽袖遮面,略整理了整理情绪,便问:“敖顺只知这还魂草有令仙者重生的妙功,但要得之却所需颇为繁琐。敖顺此来,便是细细问问这还魂草的机缘,无论有多难,敖顺定要为紫柒求得这仙草。” 凤朝阳叹了口气,道:“我忘忧林的上古仙着上提及过此仙草,不过,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并无配图注解,族中更是没有仙灵亲睹这仙草的华姿。要说这仙草难得,难就难在可巧二字上。是以,本帝求了数年,却终究未得。” 敖顺道:“敖顺愿闻其详。” 凤朝阳便一一说与他听。 敖顺听罢,便道:“此事难也不难,滋长这仙草所需的雨、露、霜、雪,皆由归我东海司掌。不若去求了天帝陛下,让他施个恩德……” 敖顺的话还未说完,凤朝阳便打断了他。 只见他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已经去求过天帝陛下了,他只答了我一句话,那就是天命不可轻改。想来这雨、露、霜、雪皆由天定,天帝陛下的一时,便是要我听天由命,慢慢等着罢了。” “等?我不能再等了。”敖顺轻声问道,那温柔的语气,仿佛是在讨论天气好坏一般的风轻云淡。可是他仅仅握着的双拳却透漏了此刻的心情。 言罢,只见他端端站起身来,理了理微皱的衣袍,方拱了拱手道:“还请凤帝好好照顾紫柒,寻那还魂草的事便交由敖顺来办吧!” 凤朝阳离他不过数步之遥,自然是看清楚了他眼中的决绝。瞧着他转身欲走,忙问道:“你这是要,违抗天命?” ……………………………………………………………………………………………………………………………… 闻言,敖顺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俊朗的面容在晨曦之下一片淡然,他道:“我没有想要逆天,我只是想要救她。” “你……”凤朝阳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爱妻玄青又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想来是方才他与敖顺的对话惊动了她,忙上前几步,握着她的手,问:“怎么不歇着?” 玄青回握了握丈夫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敖顺瞧见去而复返的玄青,拱手道:“凤后,您好生休养。二位仙尊,敖顺这便告辞了。” 玄青忙道:“九殿下且慢。” 敖顺垂手而立,默默道:“不知凤后还有何吩咐?” 玄青道:“九殿下,请听我一言。柒柒之事,我与他父亲均是心痛不已。可是,我们不能为了救回自己的孩子,而让你牺牲。想当年你的兄长为了一己私欲,改了凡间的雨时,被天帝陛下所惩。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若九殿下为了我家紫柒而步了你二兄长的后尘,却叫我与凤帝如何与你的父亲交代?所以,九殿下,紫柒的事,还是静待天命吧!” 听了妻子一番话,凤朝阳默默点头道:“是啊,九殿下,你若有心,便去瞧瞧紫柒。旁的事,今日你出了这大殿,就当你没有说过,我们也没有听过。” 凤帝夫妇说的情真意切,只可惜此刻敖顺心意已决,却是如何也听不进去,只道:“敖顺此刻无颜见紫柒,待我摘得仙草那日,定当面与她谢罪。” 闻言,凤朝阳知道,劝解的话,敖顺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得低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们并不怪你,九殿下你,又何必太过执着?” 敖顺默默道:“不是执着,是值得。为了紫柒,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救醒紫柒,便是我与她真的无缘,我亦无怨。”说完,便到了一声告辞,飞身而去了。 凤朝阳瞧着敖顺远去的背影,默默嘟囔道:“这小子,倒是比他那位薄情寡义的二兄长强了不知多少。” 玄青摇了摇头,道:“只怕他真的为了紫柒做傻事,我们倒不好向东海交代了。” 凤朝阳道:“青儿你莫要担心,一会儿为夫便修书一封与那老龙王,让他好生看着自己的儿子便是。紫柒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玄青点了点头,未再说话。 不多时候,方才被甜糕吸引走的莫离滚着圆圆的肚子跑回了大殿,瞧见玄青,便滚到她怀中,奶声奶气道:“娘亲的娘亲,方才那位敖顺哥哥呢?” 玄青摸了摸他那乌油的发顶,柔声道:“你说敖顺九殿下啊,他方才走了。” “走了?”莫离急道:“走到哪里去了,他方才明明答应我,一起去瞧瞧娘亲的。” 玄青安慰道:“莫离乖,此刻你娘亲她需要静养,九殿下是怕吵到他,才没去瞧她的。” 莫离委屈巴巴地瞧着玄青,刚想要哭一鼻子,却见凤朝阳瞪着一双凤目,这凶巴巴地瞅着他,便纵身一跃,从玄青身上滚了下来,寻那老树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