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出口的喜悦还未在随心脸上完全晕开,她心里猛地一紧:“如果传送通道毁了我们还没出去,我们会怎样?” 梓玉淡道:“会死。”即便随心已经是金仙,也仍旧敌不过虚空的绞杀。 “快跑。”说着,随心抓紧梓玉的手催动法力全速朝出口奔去。 传送尽头的光泛着红色,随心有些疑惑不会走了那么久还在魔界吧,她想魔君应该不至于那么无聊,虽然他当时躺在床上,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总比死在传送通道里强。 两人纵身一跃逃出传送阵,几乎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空间泛起一阵涟漪,那是时空湮灭的波动。 随心长舒一口气:“终于安全了。”念及宋长久和陈夫人,她有些担忧地道:“宋大人和陈夫人他们应该被发现了,不知道魔君会怎么处罚他们。” “他们不会有事的。”梓玉笃定道:“魔族正是用人之时,宋长久虽然长期远离权力中心,但他终归是一个魔尊,你一走,下界将以他为主,下界和赵氏的问题更需要他来协调。至于陈夫人,”梓玉顿了下,才道:“你不用担心她,她更不会有事。” 随心心中疑惑,他凭什么说陈夫人更不会有事? 随心探究地看着梓玉,他肯定知道什么别的事情,可是又没有一点想说的意思。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吧。 “这里是天界吗?”随心问。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还有些阴森恐怖。而两人所在的地方,天空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把周遭的一切都映红了。 “不是天界,是冥界。”两人刚落地的时候梓玉就发现这里是冥界了,只是他实在没想到魔君居然把传送的终点设在了冥界。 “我们现在怎么办?你知道怎么上去吗?” 梓玉指了个方向:“去那儿,到那里我就能辨清方位了。”那里是阎罗殿所在的位置,虽然离他们比较远,但依旧能看到高高的阎罗塔的光芒。 随心带梓玉一路飞行,飞了一个时辰的样子终于来到阎罗殿殿前。 “现在怎么走?”随心问。 梓玉瞥了眼阎罗殿,道:“随我进去,我还有些事要问大判,问完了我们再上去。” 随心随梓玉一同进了阎罗殿,殿内的小鬼见到二人立马迎上前来:“仙尊大驾有失远迎,大人他正在休息,请尊上和这位仙姑到隔壁稍作休息,小的这就去请大人过来。” 阎罗殿梓玉不止来过一次,可以说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不多时,大判气喘吁吁地过来了,梓玉发现他好像又胖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大判站定,见梓玉身后的随心,小眼睛一亮,朝梓玉恭喜道:“千年前谢家仙子跳脱凡籍羽化飞升与尊上重聚,不枉尊上多年的苦心,真是可喜可贺。” “呵呵。”随心尴尬地笑了下。 梓玉默默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跟大判解释什么,只问他:“谢卿尘真的是白芷的魂魄,不会弄错吗?” 大判表情一懔:“尊上,生死簿上的事情做不得假,小的哪敢骗您。”说罢,他还扫了眼谢卿尘,不知道梓玉仙尊带她过来是何意思。 “不用惶恐,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梓玉陷入了沉思,他曾经以为随心才是上官浅碧,可是他已经在魔界找到上官浅碧了。那随心在南离之的故事里是谁?为什么她和白芷长得一模一样?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大判,本座还有件事请你帮忙。” 大判微微欠身:“尊上请讲。” “阎罗殿北面有块区域被魔族开了传送点,为了防止魔族从冥界借道,之后还请大判多派些鬼差四处巡逻,一旦发现魔族立刻上报天庭。” 梓玉心知往后怕不会有魔族通过先前传送通道来到冥界,但以魔君的能力,谁知道他会不会已经开了第二个、第三个传送通道呢?仙界不得不防。 大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吧?” 梓玉道:“事实就是如此,本座不会诓你。” 大判赶紧辩解道:“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尊上请放心,稍后下官将派鬼差巡查。只是您也知道,冥界太大,而我们经常人手不足。” 梓玉默默地叹了口气,又何止冥界人手不足,天界亦人手不够。他道:“本座知道,但每日的巡查还是必要的,以防魔族在此大规模屯兵。” “下官明白了。” “另外……” 大判就等没听到下文,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梓玉微微勾起唇角:“没什么别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梓玉问随心:“你会生气吗?” 梓玉问的自然是大判无意中把随心当成谢卿尘的事。 随心认真想了下:“算不上生气,但也算不上开心,其实我不太想听到关于谢卿尘的事情。” 因为她不知道在他和谢卿尘的故事里,自己究竟算什么。所以她不想听也不想问,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她会好受些。 听了随心的回答,梓玉道:“嗯。我知道了。” 从冥界去仙界要从人间借道,原本昆山玉珏可以让他们直接从人间返回昆山,但梓玉现在没法力了,昆山的返回阵法算是彻底废了,不过没关系,梓玉拥有不饰宫的返回令符,可以直接从人间返回洛风家。 一阵光影转换,两人刚现身就听到了一道惊喜的尖叫:“梓玉仙尊,是梓玉仙尊,我家公子爷找您都要找疯了,公子爷少爷在书房,他知道您回来了一定很开心。咦?”良明似乎才注意到随心,叫的比方才还要大声:“卿尘仙子,你的脸怎么受伤了?谁把你弄伤的?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跟梓玉仙尊一起回来的呀?” 梓玉轻咳了声,“速速带我去见你家公子爷。” “哦,好好。”良明在前面引路,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地往随心身上瞟。走路不看路的结果就是,差点撞到了迎面走来的谢卿尘,还好谢卿尘躲了。良明揉了揉眼睛,看着两个谢卿尘,一脸茫然。 这会儿功夫,果果也发现了师父,他奔跑着朝梓玉扑了过来,从老远就一口一个师父地叫,到了近前张开手就要抱。梓玉拖着他的腋下把他抱在怀里,果果开心又亲昵地在他颈间蹭了蹭,而后露出大大地笑脸望着随心:“随心,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师父都好想你啊。” 随心弯起了眉眼,回给果果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也很想你呀。” 雀爷爷开心,眼泪却止不住地掉,尊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梓玉的目光在雀爷爷身上扫过,他跟良明道:“去跟你家公子爷说声我回来了,等下去找他。” “哦,好的。”良明压住心中好奇快步向书房走去。 “师父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听雀爷爷的话?” 果果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听了,果果很听话。” “嗯,乖。”梓玉将果果放下来,“去玩吧,师父还有事要去找洛风叔叔。” “我也要跟师父一起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玩,我就想跟师父在一起,还有随心。”果果非常自然地一手牵住了梓玉,另一只手牵住了随心,小脸一会儿转向梓玉,一会儿转向随心,溢满了幸福。 “好吧。”梓玉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果果的脑袋,毫无意外地妥协了。 果果一手牵着梓玉一手牵着随心,三人像一家三口一样有说有笑地离去,雀爷爷跟在他们身后,这一幕别提多温馨了。 谢卿尘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望着他们的背影,她得体地看着随心和梓玉出现在她面前,得体地看着他们无视自己的存在像一家三口一样离去,连雀爷爷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回之的也是微笑。 可是她很难过,像所有同情她的人以为的那样,她很难过。 梓玉爱的应该是她啊! 如果他不爱她,怎么会一直守护着她,怎么会对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照顾有加? 随心只是个替身而已,他怎么能为了一个替身这样对她! 洛风得了良明的汇报,不等梓玉过去就赶紧迎了出来。他没想到随心已经出关还跟着梓玉一起回来了,见到她的时候有些许的诧异,但现在他没工夫关心随心。 洛风在梓玉面前站定,道:“你究竟躲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现身?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究竟是什么人截杀你?你是怎么脱险的?” 梓玉没好气地瞥了洛风一眼道:“一下问那么多,让我怎么回答?” “进去慢慢说。”洛风将梓玉往书房引,吩咐良明去沏茶,又问:“慈母剪没弄丢吧?” 洛风是知道梓玉找到了慈母剪的事情的,只是找到慈母剪后,他就和梓玉就失了联系。 “还在。” 梓玉抱起果果在椅子上坐下。洛风舒了口气,在梓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洛风说:“那就好。”那么多年,他明白梓玉为了救果果付出了多少,虽然他舍得梓玉放弃修为,可他尊重也敬佩梓玉的决定。 梓玉将两人遇险的始末说了,当听到测袭击梓玉的是鸿蒙殿的学生时,洛风拍案而起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刻把那群叛徒抓起来严刑拷打。 洛风问:“你还认得出他们吗?” 梓玉端着芙蓉糕的小碟子让果果拈了块,头也没抬地回:“自然认得。” “嗯。”洛风握紧了拳头,“那我们等会儿就去鸿蒙殿抓人。” “别抱太大希望。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等着我们来抓。不过去的时候要喊上你父亲,你一个可能打不过。” 洛风:“额……” 梓玉又把两人在魔界的事情简要说了,洛风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夸梓玉运气好。 只是随心发现梓玉并没有告诉洛风东秀家人还活着的消息,想来是为东秀考虑吧。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仙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梓玉问。 “没有。你遇险后魔族又龟缩了起来。”说到魔族洛风满脸的嫌弃,他真看不起这群躲在阴暗里的臭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敢露面,让人恶心。 “飞雪有消息了没?”梓玉又问。 原本逗弄果果的随心也抬起头来,却见洛风摇了摇头。 仙界很大,涉及的仙家洞府无数,其中有中立的势力,有亲近昆山和不饰宫的势力,也有梧山掌管的势力,魔族的奸细就藏在这些仙家中。 两年的时间虽然长,但是他们并不能挨家挨户每个洞府都搜一遍。 搜查洞府说轻了是窥探别人隐私,说重了就是怀疑他们是奸细,即使是昆山和不饰宫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也不能贸然动手。他们只能派手下的人暗中调查,偷偷混入各家一点点摸索。 而且,飞雪还不一定在仙界。 宋长久动用关系在魔族帮忙寻找,可是魔族为了飞雪不惜暴露身份,如果他们把飞雪带回了魔界,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宋长久找到。 季尤仙尊带着乐苑夫人外出赴会去了,洛风传信把梓玉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虽然很想回来,但眼见就要到中午了,不在好友家吃完午饭实在说不过去,一起去鸿蒙殿认人的事情就都耽搁了下来。 梓玉遇险后,为了确保果果他们的安全,洛风就把果果、雀爷爷和谢卿尘一起接到了不饰宫生活,今天的午饭自然是他们一起吃。 洛风一开始还想着谢卿尘和随心共处一室会尴尬,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都借口不饿,如此一来,一起吃饭的就只有他们四个老少爷们了。 自从梓玉承认洛风是朋友后,洛风就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他边咬着筷子边问:“你预计把随心怎么办?” 在他看来,随心是梓玉和卿尘感情里的障碍,妥妥滴应该早早妥善处理了。 梓玉回:“等天帝出关,然后娶她。如果不行,就等修为重回巅峰的时候娶她。” 果果听了直说:“好呀好呀。” 这一大一小理所当然的模样真是气死洛风了。 洛风问:“那谢卿尘怎么办?你别忘了你喜欢的是谢卿尘,随心只不过是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姑娘罢了。” 梓玉放下筷子正色道:“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谢卿尘,我喜欢随心。或许你觉得南离之喜欢她我就该喜欢她,但南离之不是我,我没办法因为旁观了他的记忆就喜欢上一个人,无论是白芷还是上官浅碧,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人是随心,不因为她长了张跟白芷一样的脸就喜欢她,也不会因此而不喜欢她,因为她就是她,无可替代。” 谢卿尘露出一抹苦笑,转身往回走,她没有踏进饭厅,她不想再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待了。前一刻她还觉得自己不该任性,毕竟她才是正主,应该大度些,不应该躲着,所以她走出房门,现在看来全都是笑话。 洛风无奈地瞪了眼梓玉,若不是知道梓玉已经修为全散成了一个普通人,他真怀疑梓玉是故意说给谢卿尘听的。 洛风叹了口气,不解地问:“两个长得一样的人,随心究竟哪里比卿尘好?” “没什么可比的,我对谢卿尘不了解,你或许觉得在很多方面她比随心优秀,但在我眼里,随心身上无一处不好。谢卿尘在南离之那世于我有恩,这恩我已经报答了,并不欠她什么。相反,我好心收留她,她却故意破坏我和随心的感情害随心毁了脸,飞雪也在那晚不知所踪。” 洛风听不下去了,替谢卿尘辩解道:“她和你的那些回忆本就是事实,她也没想到随心这么容易冲动啊。而且飞雪不知所踪的事情你怎么能怪在卿尘身上?” “随心能读心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吧?”梓玉笑眯眯的看着洛风。 洛风赶紧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梓玉也不跟他继续争辩,他拿起筷子给果果布菜,道:“不要再乱牵鸳鸯谱了,随心是我认定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成为朋友,我不想因此和你成为敌人。” “说什么呢?”洛风讨好似的给梓玉夹了块排骨,“你的事情我不管了还不行吗,不能伤了兄弟感情。”洛风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南离之那么喜欢白芷,到梓玉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但洛风知道,梓玉这个人性子执拗,他说选定了随心,就是认定随心了,谢卿尘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如果自己再多做阻拦,说不定还要跟梓玉成为仇家,看来,还得好好劝劝谢卿尘才行。 饭后,梓玉吩咐雀爷爷带果果去玩,他去厨房端预留给随心的食物,随心没吃东西,不舍得让她饿着。 随心看梓玉端着饭菜进来,她嘟着嘴问:“我小气吗?” “不小气。”梓玉把碗筷递到随心手中,满是歉意地说:“是我不好,我做了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当时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她。” “打住,不说这个了。”随心根本不想听谢卿尘的事情,转移话题问:“慈母剪是什么?你之前好像没跟我说过。” “就是一把剪刀。”梓玉避重就轻地说:“传说上古时代有个部族瓦乌族,瓦乌族的族长没有儿子,只有个十分漂亮的女儿叫霞,谁娶了霞,谁就能成为下一任的族长。 “爱慕霞的人不计其数,这里面有两个佼佼者,一个叫修,另一个叫敏。 “修更沉稳,敏更热情。霞最后被敏打动,选择了敏。 “可是修不甘失败,勾结了一群人在霞和敏大婚那天发动了叛变。老族长被杀死,敏身首异处,那些曾经支持敏的人要么臣服要么选择死亡,就这样修成了瓦乌族的新任族长,还霸占了霞。 “那时霞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委曲求全。 “一开始修还以为霞怀的是他的骨肉,十分开心,但八个月后霞就生产了,是个男婴,长得很像敏。修大怒,要溺死这个孩子,霞拼死保护,最后修才同意把孩子丢在荒野自生自灭。 “要说这孩子也是命大,修虽然答应霞把他遗弃荒野自生自灭,可暗地里还是命执行任务的人先把他杀了,只是执行的人见他笑容纯真最后没下得去手,就这样给修留下了祸患。 “孩子被一对放牧的夫妻捡到收养,取名康。十八年后康长成了一个高大威猛又阳光的少年,阴差阳错下康见到了霞并母子相认,康早知自己并非养父母亲生,却不曾想自己悲惨身负血海深仇。霞担心康的安危,不让他报仇,她给了他一大笔金银,让他用来生活,然后母子分别。 “知道真相的康虽然答应了霞忘记身世好好生活,可是母亲还在歹人手下委曲求全,他怎么可能安心生活。康想报仇,杀死仇人修,然后解救霞。他明白仇人强大,报仇的事情不能着急,便带着霞给她的金银去了与瓦乌族敌对的郝兰族,在那里做起了生意。 “两年后,郝兰族举办勇士大赛,康报名参赛。” “得了冠军吗?”随心问。 梓玉笑了笑,“没有,冠军另有其人,但他被郝兰族族长的女儿看中了,做了驸马。” “他和他父亲真的很像呢,你继续说。” “是很像。”梓玉继续对着随心道:“郝兰族族长虽然有一儿一女,但他儿子年少时骑马摔断了腿。谁都知道康成为郝兰族的驸马意味着什么,康自己也明白,成为驸马,他才可以更好地复仇。 “复仇之路比康想象的还要漫长一些,郝兰族族长在世时一直不同意发动战争,他去世时,康已经四十多岁了。康成了瓦乌族的新族长,他先是用几年时间整合了原本依附瓦乌族的部落,而后大举进攻瓦乌族。 “此时的修已垂垂老矣。他和霞没有子嗣,几个庶出的儿子争斗正盛,根本不是康的对手。修想议和,甚至做好了归顺的准备。议和当天,他和康带着一队人在草原上会面,他远远地看到了康的模样,而后调转了马头。 “战争爆发后修听族人说起过,说是瓦乌族的族长长得像敏,他曾一笑置之,却在见到康的那一刻对此确信无疑——这个来自敏和霞的儿子是来向他复仇的。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在见到康之前,修已经想过自己的结局,为了减少部落子民的伤亡,他甘愿去死。可见到康后,他知道康想要的仅仅是他的命,他却情愿拖着瓦乌族整族的人给他陪葬。 “战争继续着,郝兰族虽然一直在胜利,可是踩着自己母族子民血淋淋的尸体,康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而修,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邪恶的巫师说可以替他除去康,但是需要一千人血祭时,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巫师想发动血祭杀死康,还需要一个引子,这个引子就是霞,一个死掉的霞。霞死后,巫师将通过血祭获得法力,法力会顺着霞与康的血脉联系找到康,然后掠夺康的生命力把它贯注到霞身上,母生子亡是谓反哺。 “修亲手捧着毒药来到霞的帐篷,霞已不复年轻时的美貌,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仍旧深爱着她,还是习惯了她,或者只是需要她稳固瓦乌族。一想到霞喝了毒药后会死,修有些于心不忍。他跟霞说不会痛,只是睡一觉,他就会救活她,而战争也将结束。 “霞听了大惊,问为什么会结束。修告诉他,康死了战争就结束了。霞又问,为什么康会死。修怒火中烧,把巫师的血祭告诉了她,看着霞痛苦,他感到一种疯狂的快意。 “霞绝望了,她觉得修已经疯了,她感觉自己也要疯了。为了康她情愿去死,可是她现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活下去。想来修也是有恃无恐才敢对她和盘托出吧。 “霞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请求修让她换件衣服,修同意了。霞给自己换上出嫁时的红衣,对着铜镜给自己擦上胭脂,要去见敏了,她希望见到敏时还是他们分别是的模样。接着,她拿出了一把剪刀,对准心头扎了下去。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剪刀,她曾经用它给康裁过不少新衣,只是那些新衣有的烧了,有的拆了。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霞心里充满歉意,她真心希望如果她不是康的母亲就好了,如果成为康的母亲就要害了康的性命,她情愿他和她断绝血脉亲情。 “修发现了霞的死亡,刺眼的红衣让他几欲发狂。剪刀还是毒药并不影响巫师做法,血祭照常举行。一千名不明真相的勇士为了部落的明天甘愿赴死,鲜血汇聚成法阵凝为法力流入巫师体内,他朝着霞的眉心一点。 “修期待地盯着霞的尸体,巫师却渐渐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来,他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修抓住他问:‘什么不可能?’巫师慌乱地说:‘没有子嗣,她没有子嗣,康不是她的子嗣。’” 随心放下碗筷,她嚼完最后一口饭问:“那把剪刀就是慈母剪?” 梓玉点了下头:“嗯。” “你到时候也要用它刺向自己的这里?”随心用手比划了下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神充满危险。 梓玉笑了下,“不用,刺破点手指就行。” “哦。”随心舒了口气,脸色依旧不好看,“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是真的?如果只是别人随便编造的,慈母剪没有用怎么办?” 梓玉解释说:“有用,除了这个故事以外,还有一本书上曾记载过上古的一位神祗用这把剪刀剪断七情六欲的故事。你没接触过慈母剪,我拿着它,我看得到自己身上的所有牵绊,只要减掉我跟果果宿命里相连的那根,果果就得救了。” “嗯。”随心似懂非懂地应了声,虽然梓玉这般说,但她依旧很担心。 她本来以为梓玉只是放弃法力罢了,现在却发现可能危险重重。她不知道自己是担心万一不奏效,果果消失了,还是担心到那天梓玉会突然把剪刀插进他的心脏,她就是担心。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强迫自己不再想,抬头问梓玉:“故事后来怎么样了?康杀死了修吗?” 梓玉娓娓地道:“霞身死的消息传来,康伤心欲绝,他公布了自己的身份,派兵大举进攻瓦乌族,明言投降不杀,只取修的性命。巫师的巫术未奏效,再加上修靠叛变得来的族长之位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修大失民心,最终被他自己的三个儿子生生逼死。” 随心一阵唏嘘:“康为了救母亲谋划几十年,霞为了儿子以一己之力感动上天,修却被亲生儿子逼死,真是讽刺。” 梓玉笑了笑。 “吃饱了吗?”他问。 “嗯。” “不饰宫的天星花开的甚好,陪我去看看。” 梓玉的嘴角呷着一抹笑意,眼神温柔地像四月的暖风,他起身朝随心伸出一只手,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随心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嗯。”她笑着牵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