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讹?讹?讹!
自火烧荻州之后,顾离怀翊火海除恶的事便在荻州传开,荻州人民为了报答二人的恩情,送上了许多金银珠宝,不愧是手里有矿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而顾离自那时起便像失了魂一样,怀翊和在大火中侥幸逃脱的地瓜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一个人在屋顶上待一整天,在安葬了小翠后,一颗种子在顾离心中悄悄种下,她要终结这一切灾祸的源头,她要将那高高在上的王和他背后那狐假虎威的国师拉进地狱,即使自己将会万劫不复。 现在的她早已不会再自暴自弃,也不许。自那天怀翊的一番话将她点醒,她在筹谋,一心只想变得更强,强大有一天自己能单枪匹马对抗那个杀父仇人和他麾下的千军万马,强到能保护她爱的人不再被所谓的天命所伤。 她的父亲在临终前曾告诫过她,不要寻仇,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岂是几滴晶莹的泪能熄灭的。 “爹,我一定会做到的,即使前路再艰险,敌人再强大。”顾离重新燃起冲天的意志,“怀翊地瓜,我们走,黑乌鸦你给我等着,碰到我是你倒了八辈子的霉,出发!” 这可把一旁的一人一驴看的是一头雾水。 “喂等等,那请问顾离女侠想去哪呢?”怀翊牵着地瓜跟了上来。 “去西边,我觉得西边有强大的力量在等着我们。” 这次“扫把星”顾离能蒙对吗? 自荻州向西出发半月有余,顾离一行人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一座奇怪的小村庄,这里没有明源村的悠然闲适,也没有荻州的莺歌燕舞,村里全是老少妇孺,不见壮丁,给人一种落迫凄寒之感。 天已半黑,村里起了火光。 顾离骑在满不情愿的地瓜身上啃着地瓜,“奇怪,但又不知哪里奇怪,怀翊你说呢。” 看到骨瘦如柴的村民,怀翊顿时也起了疑心,他不由得将牵着地瓜的绳子拽得更紧了,明明五里外的村庄还好好的,怎么这里的人却毫无生气。况且这方圆几里并未感知到妖气的波动。 越向村庄深处走去,周围投来的目光就越来越诡异,这让怀翊渐渐加快了脚步,眼看就快要跑起来了。 “你们是外乡人吧?” 怀翊地瓜停下了步子。 “你们带的食物太显眼了,再往深处去怕是要被人抢光了。”破桥边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妪,虽然瘦骨嶙峋但从穿着可以看出是位体面的人。 “阿姥。”怀翊走上前去,双手作揖,“请问这里是哪里,为何这里的村民无精打采,是生病了吗?” 老妪咳了两声,道,“这里是留盈庄,这些人没病,只是太饿了,我们这里粮食可不多。” “没有粮食为何不种?”顾离也下了驴向老妪行了礼。 “种?没有水如何种?” 顾离一行人这才发现,这留盈庄深处南方腹地,却如同西北荒漠般,行至此处滴水未见。 “为何会如此?”顾离往桥下探去,干枯的河床早已没了水流的踪迹。 “我们这二十年前就开始缺水了。” “开始?那就是说二十年前不缺水喽。”顾离拿起地瓜刚想啃,看了看周围那数十双直勾勾的眼睛又藏了起来。 老妪叹了口气,“我们这原来也是个山青水秀,富饶肥沃的小村庄,可惜二十年前的天火改变了这一切——二十年前仲夏的一个夜晚,我还记得那时正逢十五,高高的明月让留盈庄仿佛没有黑夜,正当大家都在树下纳凉赏月之际,月上突然发出一道强光,一束银色的火焰划破夜空,落在了村旁的月终山上。”老妪指了指村旁的那座大山,在星光的映衬下,看到的只是一片黑色的剪影,“从那时起,村庄里的河水和井水便开始慢慢枯竭,水越来越少,地里也种不出庄稼,村里的壮丁只好到其他地方另谋生路,这留盈庄便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走不了的了。” 顾离抬头望去,漫天的星光点缀着夜空,“咦,今天不也是十五怎么不见月亮。” 对啊,这漫漫长夜却少了那一轮明月,只留银星独自闪烁。 “这也是那天火造成的。自那夜起,这片土地上便再没有见过月亮。村里的人都认为这是诅咒,那月终山也被村里的人视为死亡禁地。”老妪望着那座只剩轮廓的高山,眼里满是怨恨。 顾离暗自不爽,我还真是天煞孤星,怎么走到哪灾祸就跟到哪。她拉过怀翊,“怎么办,那月终山好像就是西边,我们到底走不走,要不然原路返回好了。”顾离已经怕了她自己的这招灾体质。 “不,我们就往西走。”怀翊坚决地说到。经历了这么多,顾离好不容易重新打起精神就此揭过,难道还要回那伤心之地吗?“怎么,你怕了?” “切,我怕什么,我南顾离什么时候怕过!”她拍了拍胸脯转过去对老妪说,“阿姥,看我去山上帮你们除了这邪祟,还你留盈庄一片安宁!” 说大话也不打草稿。不过,她确实没在怕,从金鸣山,再到荻州,一桩桩一件件怀翊都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怀翊看着面前这位吹牛大王,她确实不怕,也确实是傻,倔得要死,傻得可爱。 向西离开留盈庄后,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残破,到月终山山麓时,留下的就只有满山沙沙作响的婆娑黑影。 “奇怪,明明这地界缺水,可为何这山上的树木如此茂盛,难道这儿的地下有水?”顾离摸着下巴一本正经,一旁的地瓜也发出嘶嘶声,似乎对此表示赞同。 “许是附近的水都汇于此处,现在上山也看不清路,况且也不知道山里是个什么情况,我看我们还是等天明在进山吧。”怀翊看着这漆黑的大山,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觉。 两人于是便在这山脚生火休憩。旷野风大,把火星吹到空中,像点点流萤,又似那欲坠的耿耿星河。四下一片寂静,仿佛在那看不见的黑暗中蛰伏着什么。 山风吹过发梢,吹过指尖,顾离却在这片“诅咒之地”感到轻松舒适。借着篝火和星光,她又拿出了那本《翎火笈》细细品读起来,过去种种,已让顾离深深地感受到,如果想保护身边的人,那自己就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到可以为他们挡下未来的风风雨雨。 经历了这么多事,顾离似乎长大了不少,再也没有当初云都仇心那种顽皮稚气了。无奈这世俗所迫,这其中的好与坏,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风吹了一夜,吹起了天边的黎明,进山的路也渐渐显露,顾离回头看去,远处的留盈庄依旧静静地躺在山谷之中,却也已经升起了两三点炊烟。 “走吧。” 一行人收拾东西正欲上山,一位身着红色袈裟手持法杖的僧人朝他们走来,“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可是要上山?” “对,怎么了?” “贫僧从东土而来,要到西方去取经,途经此处,看这里山高林茂不知这山中是否有毒蛇猛兽,遂欲与各位施主结伴而行。” “东土?是东边吗,你说的可是荻州?” “呃,正是。” “巧了,我们也从荻州来,那我们……”还未等顾离说完,一道剑芒从她身边掠过,朝那僧人而去,僧人一个翻身,蹦进了林间的灌木里。 “怀翊你干嘛!为何平白无故地伤人。”顾离回过神来,朝怀翊吼道。 “我还没伤到他。” “没伤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是不行的!不对,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伤他,不要转移话题。” “你看他这身手像人吗?”怀翊收了手里的剑。 对呀,刚刚那僧人矫健的身姿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不像是个需要保护的人,那人有古怪。 “嗯,不错,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顾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怀翊用手指敲了敲她那一本正经的小脑袋,“这都看不出来!他说从东边而来,可他刚刚明明就是从南边来的,要是从东边来早就和我们碰面了”接着他又补充到,“看来是有东西要领我们进山。” 望着高高的月终山,想到刚刚那似人非人的僧人,顾离微微发怵,“不然——我们绕路走吧。” “不,我们就进山。”还不等顾离答应,怀翊就顺着山道进了山。 “真是个愣头青!”顾离拦不住他,只好牵起地瓜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