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家府邸呆了两日,不论是谢承宜的病因还是老顽童的线索,二人皆一无所获。然而,启零竟不见丝毫慌张神色,整日悠闲淡然,似乎完全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倒是绮凰,这些时日心中焦急的很。于是这日,她便索性决定出府转转,侥幸的盼着能从外人口中得出什么线索。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承宜粘着她也就罢了,这大魔头也几乎是寸步不离。最要命的是这二人还互相看不对眼。她夹在中间简直是左右为难。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大爷,您这橘子怎么卖?”绮凰弯腰,朝街边卖蔬果的白发老人家礼貌询问。 那老人家见来了客人,微微起身,殷勤回答道:“姑娘,好眼光,我这橘子可都是一个个挑出来的,个顶个都圆滚滚,包你不苦。两文钱十两。” “那给我拿几个吧。”绮凰笑着回应,从怀着掏出银两。 待接过那老者的盛好的橘子后,绮凰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只又问道:“对了老人家,我能向您打听个事吗?” “有什么事姑娘你尽管问。”或许是因为那袋橘子的交情,老人家相当爽快的答应了。 绮凰精明一笑,其实这橘子倒是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接下来的话。 绮凰探听道:“大爷,您在这繁安镇待了多久啦?” “我啊,我就是繁安镇本地人,一辈子就呆在这小镇,不打算出去啦。”那老人家热情一笑。 “那您这些年,可见过镇上曾来过一白头发黑胡子的铁匠?这年纪约莫跟您差不多。”这些情报,向市井百姓打听是绝不会错的。 他们或许不了解当今江湖风云,不知政局变故,但是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的姑娘嫁给了谁家的公子,这些小百姓们是最清楚不过的。 “跟我年纪差不多,又是个白头发黑胡子的铁匠?”老人家皱了皱眉头,道,“这倒没怎么听说过,姑娘你要不找开客栈的钱老板打听打听?他的宝来客栈就开在镇最东头,什么人出了镇什么人进了镇,钱老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绮凰闻言,有些丧气,依然道:“知道了,谢谢大爷,那我先走了。” “好嘞,姑娘你小心。” 待与大爷打过招呼后,绮凰便转身朝不远处的二人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启零臭着一张脸,神情相当不屑,而身侧的谢承宜倒是欢腾许多,就是对那启零依旧不敢亲近。 眼见的绮凰缓缓而来,谢承宜慌忙跑上前去,又试图抱着她的臂膀,撒娇道:“仙女姐姐你回来啦,承儿刚刚一直在等你哦,我乖不乖。” “乖,承儿最乖了。” 绮凰敷衍的回应了两句,却未曾注意到启零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而后,冷嘲热讽道:“像你这样问,要问到什么时候。” “你懂什么,有时候这些小老百姓可比你那些探子还管用,只要老顽童来过这繁安镇,就一定有人见过他。”绮凰没好气的反呛一句。这魔头最近这段时日怎么脾气那么大。 启零闻言,并不再多说什么,心中被一股邪火罩着,却找不到发泄之口。 “那卖橘子的老人家说,他并未曾见过老顽童。不过,让我们可以去镇东头的宝来客栈问问。”绮凰将方才所得的情报悉数道来。 启零却不为所动,脸上相当阴郁难看,道:“带着个拖油瓶,行事不便。” 启零不喜欢谢承宜,这是绮凰心知肚明的,至于原因,她倒是也想知道。 不过,有一说一,启零这话说的虽刻薄了些,但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其实带谢承宜出来也并非绮凰本意,只是他实在难缠,不带他出来便一哭二闹的,搅得整个谢府上下都不得安宁,绮凰没了办法,这才将他带出来。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绮凰安抚道:“启零,你不要有所芥蒂,谢承宜我来照顾,不会妨碍到你的。” 谁知启零听了这话非但没安稳些,语气反倒更愠怒:“你来照顾他?绮凰姑娘几时这般宅心仁厚了,我怎么记得你是最不喜麻烦上门的。” “这不是情非得已,实在没办法嘛……”绮凰尴尬回应。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谢承宜突然注意到了绮凰手中的橘子,脱口而出撒娇道:“仙女姐姐,给承儿剥橘子~” “好。”绮凰淡然回应,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 见此情形,启零心中更是窝火万分,一把夺过绮凰手中已经剥开一半的橘子,分开一瓣赌气似的放入嘴中,道:“不好意思,这橘子我要了。” “你跟一个小孩子争什么?”绮凰万分不解。 启零只赌气道:“我就乐意跟小孩子争,怎么,不行?” “行行行……”绮凰此刻只觉得百般无奈。这两人凑到一起简直是人间炼狱,早知如此她就该想尽办法把谢承宜留在府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谢承宜心智残缺,哪懂什么察言观色,见二人这般,又童言无忌,万般委屈道:“仙女姐姐,哥哥好凶……” 绮凰仰天长叹,转过脸看向谢承宜,无奈的示意道:“不要乱讲话,不然仙女姐姐也救不了你了。” “哥哥还能更凶呢,想见识见识吗?”启零笑得不怀好意。 “你不要吓唬小孩子嘛……”绮凰无奈讨好道。 启零闻言,心中郁郁不平,愤怒道:“小孩子,你真拿他当小孩子?我看这谢承宜简直聪明的很,你对他倒是言听计从,怎么,接下来是不是他再提出与你同睡你也打算惯着他?” “大魔头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绮凰闻言也来了气,“你这几日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对他言听计从了?” 她原先就觉得这魔头有些莫名其妙,现如今更是奇怪,稍不留神便会得罪了他,让她难以招架。 “上街要带着他,吃饭要带着他,去哪都要带着他。你对这小子真是相当上心嘛。”启零言语中流出几分醋意。 绮凰只板正道:“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况且我们还受了谢府的恩情,我对谢承宜当然要上心。” “呵,好一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启零笑得阴鸷,言语冷嘲热讽,“既然如此,那就请谢世子自行回府,有他在,我没办法忠人之事。” “你什么意思?” 启零直言道:“很简单,我看不惯他,你要他还是要我?若是绮凰姑娘觉得这位谢世子的用处比我大多了,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从此我找我的老顽童,你看你的谢承宜,我二人就此分道扬镳。除非你让他自行回府,我便考虑考虑原谅你方才的一言一行。” 绮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大魔头我说你能别这么幼稚吗。谢承宜本来就痴傻,你还让他一个人回去,万一路上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哟,看来绮凰姑娘是舍不得了。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启零含恨回应,眼神中却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不奉陪就不奉陪。”绮凰恨恨回应,相当不服气。 “你!”启零被气的够呛,咬牙切齿,“好,这可是你说的。” 这个榆木脑袋也不知几时才能开窍,他堂堂魔界君主,偏在一个女人身上几次三番吃瘪,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造了什么孽。 说罢,启零便转过身,离开之际,他轻蔑的扫了眼谢承宜,那种眼神让谢承宜浑身打颤。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阴冷,恐怖,此刻明明日头高悬,但启零的眼睛里却似乎冒着阵阵寒气,似乎要将他吞噬一般。 谢承宜止不住的发抖,又朝绮凰身后缩了缩,始终不敢正视启零,哪怕是他离去的背影也依然让谢承宜觉得害怕。 “仙女姐姐,哥哥好像生气了。”谢承宜似乎感知到此事是因自己而起,语气中透着些许愧疚与不安。 绮凰看着启零头也不回的背影,怒而回应:“不用管他。” 走就走,还真觉得自己离了他就什么也不行了吗! 大魔头生气,她绮凰也生气。绮凰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魔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找她茬。 其实启零也不知为何自己碰上绮凰的事便这般易怒偏激。先前三界皆道他隐忍至极,城府极深,但自从和她相遇后,什么隐忍什么城府,都化成了灰烬。 她的一个眼神,既能让他欣喜,也能让他疯狂。 三人争执之时,拐角阴暗处,一众地痞聚而嬉闹,其中一嘴角长痦子的流氓指了指谢承宜,招呼其余人等,道:“诶,你们看,这不是谢家那傻子吗?” “傻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另一流氓不屑的应了一声。 “蠢货,傻子当然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旁边那姑娘。”张痦子拍拍大腿,语气有些激动。 几个流氓见他这般,心中依然是不屑的,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干咱们这行的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你能不能别给哥几个丢人。” 张痦子有些不服气,慌忙叫唤道:“你们懂个屁,来瞧一眼就知道滋味了。这姑娘气质可真不像凡人,那身段那小脸,可太有味道了。” “不像凡人还能是仙女不成。”众人哈哈大笑,调侃几句,又道,“来来来,让哥几个见识见识这仙女长什么样。” 说罢,又几人起身朝张痦子所指方向望去,一时间,一阵轻呼:“啊哟你还真别说,张痦子你可以啊,这姑娘确实是别有滋味。” “我的眼光几时出过错。”张痦子骄傲的接了句嘴。 又一人啧啧道:“这般姿色的姑娘要是能搞到手送到风月楼去,指定是一笔大买卖。” “谢家人的主意你都敢打,也不怕那当家的母老虎寻你来。” “一个傻子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张痦子接话道,“富贵险中求,这种货色送到风月楼,少说也得有一百两银子。” 张痦子的眼中闪起了精明的光,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眯起眼睛,似乎将不远处的绮凰当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她。 “那傻子我倒没有放在眼里,就是,这女人对面的男子,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对付的样子。”一时间,商议之声不绝于耳。 这所谓“不太好对付”的男子自是启零。不知怎的,虽说启零一直背对着众人,未曾露面,但张痦子依旧感受到了他那股强大而恐怖的气场。 他知道,此人定不一般。 但是,他和兄弟们毕竟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各个胆大包天,如今大好机会在前,怎么会轻易便打消念头。 这帮地痞流氓平日里在镇上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谢府是繁安镇大户,应百姓请求曾经出面惩治过一番,奈何这帮小贼实在狡猾,人数又多,教训一顿消停几日又出来作恶,老百姓们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又一人轻蔑的回应了一句:“你怕个屁,有什么不太好对付的,打一顿自然老实了。”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每次抄家伙你都躲到一边当我不知道?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了劫个姑娘祸害了我这帮兄弟,这笔买卖可不值当。”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争论着,突然间,一人高喊了一句:“别吵了别吵了,快看,那男的走了,就剩那姑娘和谢家那傻子了!” 一行人等纷纷朝绮凰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只见那锦衣男子头也不回的便离了现场,见那样子,似乎是起了争执受了气。 这回机会不就来了。 那张痦子相当高兴,道:“真是天助我也,正愁不明这男子的身份,他却自己走了。送上门来的买卖,哪有推开的道理,兄弟们,咱们今日就干票大的。” 张痦子看着绮凰的眼神多了几分奸邪。 “先别高兴的太早,咱也不能就在大街上这么给人劫走吧,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放心,我自有法子。”说话那人阴笑回应,眼光中满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