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灵镜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从雪山移植过来的雪莲变成这副鬼样子,狐王殿下很生气,表示后果很严重。 于是许瑶在芳夏和长今担忧的目光下连夜被唤去主殿。 扶微山自长乐天有文字记载以来,一直是狐族聚集的地方。浣溪殿坐落在半山的山林间,经过历代狐王修缮,规模已然不小。 高高低低的楼阁随地势游走,画栋雕檐,朱栏白石,绿树清溪,花木掩映,假山怪石。 主殿偏右,唤作雪坞,后一股自山间引入的热泉,经曲道环绕楼阁,乳白的雾气袅袅浮起,各种花木拥簇在雾气里,宛如大雪压枝,别有一番美感,倒是有了几分“压枝玉皑皑”的诗意。 泉水缓缓注入一方清潭,潭上浮着许多艳色的花朵,潭边伸出一座精致的水榭,飞檐翘角。 亭中有两个男子,似在对弈,下首白衣男子一身月华色锦袍,衣裾上面绣着细腻的云纹,面容俊美,气质温润,他执子正在沉思。 上首男子也着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那面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月光下光影流转,颜色也是透骨的白,这男子还是是少年模样,一头长发如同黑玉散了下来,只一条发带绑住,他肤色也是白,但是有点病态的白,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 他生了双极美的丹凤眼,内勾外翘,眼尾上挑,万种情思,千般娇媚皆在一颦一笑之间。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 这便是现任浣溪殿的主人,灵镜。不仅因为性格乖张闻名长乐天,也应貌美而称名。 现在美人卧榻,眯着好看的眸子,一幅不满的神色。他不逊地轻叩桌面,指若削葱,一抬一敛淡漠疏离。 美人不满,云鹤也得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这人是个臭棋篓子,棋艺差得很,偏偏不自知,还喜欢和他对弈,让他每次都要思忖良久怎么让狐王殿下输得体面。 “你又怎么了?”云鹤语气些许无奈,这祖宗真是让人头疼,将来可要人可要好好治治他。 “我的花这么就开不了了。我也是好好地养着,怎么越养叶子越少,这花是不是开不了了?”灵镜想起那一地蔫巴巴的东西就来气,这和他当初带回来的水灵灵的植株差距太大了。“肯定是花奴没有好好照料。” “你行了,雪莲本来就不适合在这里生长。你都换了多少个花奴,翻了多少书了。开不了就算了。” “木图说过照养得宜是可以开花的。”灵镜想起那个人一脸坚定地劝说他从雪山大老远搬回这些花。但那个人的话也不是非信不可,毕竟也是骗过他好几次的人。“新来的花奴是哪的?” “人族。”云鹤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灵镜,看着他的反应。 “莽荒?”榻上的人听闻这两个字,果然立即起了半个身子,丹凤眼里面是溢出来好奇。 “不是。随便捡的。”这话让灵镜歇了心思,云鹤低首含笑,“不可能是个莽荒的人都是她吧?不是让你在往生河河边等吗?” “往生河那个鬼地方从哪里能变出个人?”小狐狸失落地垂下脑袋,语气委屈,“她肯定还是在莽荒,只是不想见我。” “万一她真的死了...”这话没完,某只狐狸便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 “你说什么?她不可能死,她怎么会死,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灵镜冷着一双眼,一身懒散都不见了,气质一下变得凌厉,美目里燃起一撮火苗。 许瑶来得不是时候,正瞧见着气氛僵硬的场面。 来的路上,她还正对这个低调雅致的阁楼连连赞叹,带她来的小妖一直和她夸赞自家殿下的美貌,并且对此很是骄傲,号称整个长乐天没几个人比得上。 许瑶好笑地想起木图那个小白菜对狐狸的诋毁,对这个狐王越发好奇。 但现在她识趣地退了几步,离了亭子有些距离,长乐天第一美人就在前面可是却不能一睹,许瑶也很遗憾。 小妖指了方向,看气氛不对早就溜了,徒留许瑶不得不朗声打破僵局,“殿下,花奴许瑶来报。” 灵镜回头,雾气飘渺,回旋涌动,远处来人看不清晰,“离那么远干什么,怕什么呢?” 许瑶低着头又碎步上前,可是前方却没了声,许瑶心里有些嘀咕,悄悄抬眼,撞进眼帘的便是灵镜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这人也长得太好看了点吧,许瑶愣住,旋即低头暗想,果然,自古红颜祸水,烽火戏诸侯也不是没道理,要是灵镜是褒姒,她是周幽王估计也得亡国,谁不想看看佳人一展笑颜的芳华呢? 灵镜正生气,垂眸不知道想着什么。云鹤看见了许瑶反应,也不说话,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黑子。 气氛过于尴尬,头埋得也累。 还好云鹤终是开口了:“这是许瑶,新来的,你不是要问话吗?” 灵镜不开口。 云鹤扶额,还得他来问:“殿下想问你,为什么雪莲一直不开花,你是怎么照料的?” “奴一直认真本分按照书上说的做的,但是可能殿下对雪莲习性有些误解,所以这样....” 许瑶话还没完,灵镜听见,冷哼道:“你的意思是我错了,是我害得我的花现在半死不活?” “当然不是殿下错了,一定是谁在书上写错了,那些书上面的字未免太不清楚了,看错也是常理。” “那书是我写的。”灵镜舔了舔牙。是木图告诉他,他记着写下来的。 “...”怪不得字一言难尽,跟狗爬似的,看得眼睛疼。“但是奴从其它书上查阅,雪莲对水源要求特别高,现在每天浇的水可能不行。” 所以放弃吧,那些大白菜根本不会开花,死心算了,别再折腾人了。 但没想灵镜还真的思考起来,他又歪在塌上,一只手撑着头,墨发如瀑般垂下,一幅没骨头的样子:“行,那换个水,以后你挑水去后山的湖里挑吧,那儿的水好。”随即他凤眸微眯,透出危险的信号,有了点狐狸的凶狠:“要是还开不出花,你就和上一个人一起去隔壁山种树吧!” 种树?这奇葩惩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跟过家家一样。 许瑶不以为然,种几棵树而已。 “那座山不久前刚遭了山火,一座山都快秃了。”云鹤好心提醒。 这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