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类?” 决阳和流云均是一惊,又看了一眼下面那帮拿着刀挥舞着的大汉们,如果他们不是人类,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们现在不过是可怜的实验品罢了,你们应该与他们交过手了,感觉如何?” “怎么说呢,就好像每个人都是炼体高手一般,肉体十分强悍,战斗之时完全不知疲倦,并且每一招都是杀招,非常难缠。” “当然难缠,因为现在的他们,都是铁甲术的产物,他们身体上下的大部分部位都被铁甲术改造过了。” 铁甲术,由铁血浮屠城城主铁浮屠首创。 一开始的铁甲术只是用于给残疾之人提供方便,以锻造而成的铁甲假肢安装在身体上代替本身残缺的肢干,从而达到让残疾人能够恢复正常的目的。 这本是一件造福人类的发明,无数残疾人也因为铁甲术而获得了重生的机会,但久而久之,人们发现这铁甲术所造出来的假肢竟是比原本的肢体更加的强大, 因为是钢铁铸造,所以它们往往力量更大,更加坚硬,不会感觉到疼痛,并且更加敏捷。 人类对力量的痴迷最终还是让他们突破了为人的底线,很多被强行改造的铁甲军队由此而生。 他们本来可能是健全的人类,却或被迫或自愿去接受了铁甲术地改造,将自己原本地肢体砍下,安装上铁甲假肢,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都觉得,这种现象是理所当然的,是完全正确的,毕竟在这乱世之中,力量,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而炉下这些已经被改造过的马贼们,他们大概正在为自己远超常人的肉体而洋洋自得吧。 流云看着底下那些狂热的人们,神情黯然道: “真是可怜。” 当然可怜,只有他最能深切地体会到,能够拥有完整健全的身躯,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 “不过只是用铁甲术改造肢干的话,那怎么也还算是人类吧。” 决阳冷不丁地吐槽一句,之前一直是他在埋怨流云咬文嚼字,如今他竟是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这毛病。 不过这咬文嚼字,还真是咬到了重点,鸠之所以说他们已经不是人类,的确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躯干已经被铁甲术改造过了。 “不仅躯干,他们的脊椎也都已经被替换掉了。” “脊椎?!” 决阳惊愕,“这是什么意思,脊椎换了,还能活吗?” “云龙仿造铁甲炉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造出超越铁血浮屠城的铁甲,所以在造甲方面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模仿,经过他多年的暗中研究,研制出了一种极其阴邪的可替换脊椎骨的铁甲,被称为‘修罗脊’。 ‘修罗脊’经过云龙多年的打磨改造,已经可以完美契合人体的脊椎,其实肢体经过改造之后,人体最为脆弱的,就是体内的骨骼,而换上修罗脊之后,便真真正正地算是变成了一件铁甲兵器。 下面的那些人,就是已经换完‘修罗脊’的‘修罗兵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说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的确,如果连脊椎都已经被替换成了铁甲,又如何还能被称为人类呢? 决阳与流云听着鸠的描述,均是头皮发麻,这战乱世间,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人做不出来的。 鸠自然看不出决阳流云的情愫,她所看到的世界,远比眼前这两人所看到的要污浊得多,她继续道: “如今,云龙就在这铁甲炉里铸造他最终的目标,也是他用来超越九幽星劫甲的最大杀器‘修罗王脊’,如今正处在铸造的关键阶段,云龙放出命令,只要有人胆敢打扰,杀无赦,这也是那帮修罗人不敢靠近铁甲炉的原因。 云龙为了对龙虎镇进行绝对掌控,在修罗脊之中都装着‘自噬装置’。 ‘自噬’一旦启动,修罗脊便会自我溶解,那帮‘修罗兵人’便会立刻失去脊椎,当场死亡,故而‘修罗兵人’们没有敢违逆云龙的。 云龙就是这座龙虎镇,唯一的掌控者,他,就是这里的帝王。” 鸠在说最后这段话时,身体甚至忍不住颤抖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恐怕云龙就是她永恒的梦魇。 “这么可怕的镇子,这么可怕的人,你又何必去招惹他,直接逃出去不就行了。” “不行,我不能逃,我一定要阻止云龙,因为他所铸造的终极杀器‘修罗王脊’,并不是要给他自己用的,而是要将王脊装在他的亲弟弟云虎的身体里。 这种事,我绝对不允许发生。” 决阳碧眸低沉,他并不是迟钝之人,在丛林之时他便可以看得出,鸠,倾心于云虎。 感情,是人类最大的软肋,人一旦有了感情,便无法再保持理性了。 “可是,我做不到,铁甲炉内遍布着比炉外那些还要强大的‘修罗兵人’,我甚至都近不了云龙的身,便已经搞成了现在的样子。 好在炉内的兵人们也是受云龙的命令,他们只负责守卫炉内,故而我们在的炉顶位置,还是暂时安全的。” 鸠说完,长舒一口气,目光看向低沉的天空,天空飘雪,雪落在她的眉间,化成一抹寒湿。 她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若今日不能阻止云龙,自己便就埋骨此地,也不算是辜负了二爷吧。 …… “鸠,鸠……” 铁甲炉内,熔岩遍地,火星四射,铛铛打铁之声不绝于耳。 黝黑少年双手被铁链缚住,挂在横梁之上,他嘴唇皲裂,眼神浑浊,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但他的口中,还是在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字,似乎只要一直重复这一个字,他便可以活下去。 “鸠,鸠……” 笨蛋,怎么可能不辜负啊,我明明就是因为你,才甘愿被大哥擒住的啊,你就这么死了,我做鬼,也不会瞑目的啊。 …… “我知道你们是桃源中人,如今大势已去,二爷若成兵人,那这世间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同你们说这些,也就算是我的遗言了吧,死前把一切都吐露出来,倒也是不错。” 鸠倚在栏杆之上,紫眸之中尽是悲情,不甘与无奈,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问道, “对了,你们来此,又是为何?” “可曾听闻少伤剑?” “自然听过,苍陵十三刃,决鸣子的佩剑,如雷贯耳,不过听说已经遗失了,目前不知在何处。” “有人告诉我少伤与你们龙虎堂有关,并且我也的确在你们的身上,探查到了少伤的气息。” 决阳抽出腰间木棍状的少伤剑鞘,那剑鞘正在颤抖,他道, “这柄少伤剑鞘能够感知到少伤剑的气息,我在云虎身上留下标记,也是怀疑这少伤剑就在这龙虎堂的总舵,一路到此,正是为了找回少伤。” “你是何人?与决鸣子是和关系?” “金钱帮决阳,决鸣子,是我大哥。” 鸠瞪大眼眶,看着决阳,这小子居然这么有来头,又转眼看向一旁的流云。 流云立刻摆摆手,道: “看他就行,别这么看着我,我叫流云,是他的同门,一起在净地拳宗修炼罢了,我可没什么特别的背景。” 流云头冒冷汗,当然要冒冷汗,因为他的背景是绝对不能展露于世的。 鸠道: “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少伤剑鞘既然有反应,也许是云龙以前抢回来的东西吧。 其实云龙云虎这两兄弟最早之前就只是当马贼而已,那时候的云龙也算是个江湖豪侠。 他的偶像,便是苍陵之中的决鸣子,他也想要像决鸣子一样,统领一个帮派,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风流,于是他便集结了一众游侠好友,龙虎堂由此而成立。 他们两兄弟经常四处游历,劫富济贫,搜刮到的新奇玩意儿实在是不少,也许这少伤剑,就是那个时候得到的。” 鸠回忆起当年,当年的云龙,是多么意气风发,正义感十足的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变得对力量痴迷,变得丧失人性,变得让她和云虎都十分陌生。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什么时候呢…… 鸠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她给忽略了,那件事呼之欲出,马上就快要想起来了,可就是在最后的节点卡在了那里,怎么也没办法完全出来。 “怎么回事?” 决阳震惊,他的手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因为刚刚还只是普通颤抖的少伤剑鞘,现在,已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而且那颤抖的频率,还在快速地不断地增加,就像是要从决阳的手中挣脱而去一般。 那被镶嵌在地面上的普通木头门被缓缓打开,从里面伸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个长形的物体,等到它完全伸出来后,三人才看清了那东西,那是一把剑,一把锈迹斑斑,看上去很老朽的剑。 决阳已经是震惊到了极点,他的手也已经颤抖到了极点。 那把剑是,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