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霍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吵?” 不远处的拱桥上亮起一盏灯火,有双丫髻的女子立在那里,正提灯往前探看。 “小春姑娘!” 门房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燕从灵就喊,“这姑娘说什么都要硬闯进来,我拦都拦不住!” 顺他所指,小春目光寻了过去。 但完全不似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反而是个漂亮的少女。 心底一松,她柳眉倒竖斥责门房,“二少爷身子不好,老夫人又病倒了。府里如今没个能主事的,你们这些懒骨头就一个个开始睁眼扯谎了!” 那丫鬟性子泼辣,口齿伶俐,劈头盖脸说的门房回不了半句。 “这位姑娘,你……” 小春重新转向她时,语调又柔和下来。也终于发现,漂亮少女背上原来还有一把剑。 “深夜打扰贵府实在对不住,我这一趟来是为了擒拿妖凶。”燕从灵也不废话,直接翻出令牌。 毕竟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利。 小春沉默下来。 她只垂首沉思片刻,很快恭敬侧开身子,“姑娘里面请。” “多谢。” 天子脚下多繁华,所以世家大族大多会迁往帝京。霍家就是另外的少数之一,在这里一扎根就是百年。 大门口时,燕从灵就已经观察过了。越大的家族就越讲究,像这座府邸所落的地盘,风水这类都是提前找人看过的。 确实好。 就是水旺了些。 跟着小春踏上桥的那一刻,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湿冷潮气…… 一手撑在桥沿,燕从灵探头往下望了眼。 石桥底下满满当当的一池荷花。粉的粉,绿的绿,开得极好。幽暗之中花蕊相对,仿佛全部仰着脸望她。 而现在分明已经是秋末了。 万物凋零。 少女眸底隐约掠过一线金芒,像是要将池塘看穿,“这荷花是谁养的?” “是先前的一名云游仙人。” 小春倒没有隐瞒,坦白相告,“我们府上当时出了些不好的事,那名仙人说莲花清净,洗涤罪孽,所以才种了这么一片。” 燕从灵顿了下,追问,“那仙人你见过没有?还记不记得长什么模样?” “我当时跟在老夫人身后,远远瞧见过一次,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青袍,腰间还系着一只青色葫芦。”小春回想,伸手比划着道,“他个子很高很瘦,生得也好看。” “哦,对了。” 她忽然高了点声调,“他喉咙似乎受过伤,声音有些嘶哑。” 话音落下那瞬,面前少女微愣。 楼弃雪第一时间感知到她情绪,思绪也是一恍。 这个形容……怎么听起来像是云山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师伯。 前世,他只见过一次。 或许是因为性格这种东西总要互补,比起洒脱不羁的云绥和随便到家的玄越子,玄风和简直像是为一大家子操碎心的亲生爹娘。 据说就是因为其它两个太糟心,实在受不了才离宗出走,不太爱回来…… “你们府上出过什么事?” 燕从灵旁敲侧击,话语一如既往地委婉,没有直接追问罪孽二字。 对方停顿了下,点头,“有,我们大少爷回府途中坠河身亡了……大人,可是要见我们老夫人?” “夜深就不打扰了。” 燕从灵摆了摆手,“姑娘先去吧,我自己转转就好。” “好。” 能在这个年纪当上大丫鬟的,多少都有眼力见,小春干脆退下后,燕从灵掌心轻翻,一张金色的符纸如飞鹰掠入莲池,触及水面那瞬又化为一张大网往下兜去。 莲花摇晃,水面开始混浊起来,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挣扎。 “若没有这个莲阵,恐怕府中上下都活不到现在。” 楼弃雪看着已经露出水面一截,并越收越紧的金网道。 “我师伯应该来过。” 燕从灵手指轻抬,金网刷啦一下被提出水面。落在两人面前时,里面的东西依旧如离水鱼儿,拼命扭动挣扎。 抬脚踩住一只妄想撕开网,往外爬的手,她俯身认真观察起来,“是剩下的躯干,而且确实是一个女人。” 但指节粗糙,不像是养尊处优者,倒更像婢女一类。 想到先前从河里捞出的那只妆奁,燕从灵灵机一动,取出里面的一把精致梳子往地上扔去,只见那只手熟练握住。 随后,一下一下朝前梳了起来…… “她生前是个梳头的婢女,怨气很重。”燕从灵得出猜想答案,“这只妆奁应该是她所服侍主子的所有物。” 话音一落,以她为中心,晦涩难懂的符文阵法自脚下缓缓显现。 网里的那堆尸骨开始自行拼凑,大腿、小臂……燕从灵打开妆奁,将先前那些碎骨一同倒了进去。 一具女子尸骨缓缓站立在她面前。 “少了头颅。” 凝了凝眉,少女目光落在脖子上那空了的一块。 最关键的头颅没有,就无法还原尸体生前的本来面貌。 “先搜一下。能用莲阵封着,头颅肯定还在这附近。” 收了尸骨和妆奁,她转身就要朝后院而去。 但才走了两步,一股熟悉的燥意莫名自丹田升起,比以往更加来势汹汹,不过眨眼之间就烧的她面红耳赤。 伸手扶住旁边一棵树,燕从灵弓着身,下意识朝他脖颈上探去…… “怎么了?” 楼弃雪觉察出她的不对,话才问出口就被对方的指尖烫了一个哆嗦。到底多年夫妻,他很快意识到什么。 少女嗓音轻哑,“你、你快变回来……” 夜色如水,昏暗树影下高大青年姿态亲昵地拥着她,月白发带被她误缠在指尖扯下,缎子般凉滑的墨发散了她一肩。 “怎么这么巧?” 楼弃雪不敢直视她双眸,只按住那双滚烫作乱的手,语气中带着迟疑和安抚,“冷静一下,我们现在还在别人府上……唔。” 热意几乎要将骨髓蒸干。 燕从灵眼角都晕了层胭脂薄红,脑袋抵入他脖颈,贪图那一丝凉意。 她神思迷乱,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面前这块降温的冰。 “帮我、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