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长北板着脸道:“有,还是没有。” 能看的出费侪第一个反应是摇头,但是摇了一点点,硬生生的改成了点头。 “是,是有这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孩子送人?” 费侪说:“是为了救她。” “把女儿送人是为了救她?怎么说?” 费侪道:“我女儿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有六根手指。小时候倒是没什么,可是长大之后,在她八岁生日的前几天,来了个和尚,疯疯癫癫的,说我女儿大祸临头。” “开始我们是不信的,芳洲除了有六指,旁的没有任何与人不同的地方,我们一家都老实本分,哪里来的灾祸。可是那和尚说她过了八岁生日,就会带着全家人一起走向绝路。” 费侪说的认真,众人虽然也觉得太扯了,可是也听的认真。 费侪说:“我们开始不将那疯癫和尚的话当一回事,可没想到八岁生日一过,芳洲果然开始出事,开始是小事,切菜切到手,被狗咬,摔跤,然后开始,家里人也跟着倒霉,在她娘有一次去山里摘山货差一点摔死之后,大家都害怕了,觉得不能这样。”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而且都是些小事,连报官都报不了。但是凑在一起,就很叫人崩溃了。 “然后我就怀疑,是不是我女儿这多的一根手指惹的祸。我们找大夫问了,大夫说想解决多的手指很简单,直接砍掉就行了。赌场里赌输了被砍手指的人多了去,只要及时抹药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们和芳洲商量,把这根手指砍了。” 如此听起来,这家人没有什么问题,对这与人不同的女儿的对待,也很正常。 费侪叹了口气,又道:“可是没什么用,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们甚至都请了道士来做法,还是没用。后来,那疯癫道人又来了,说想要保住女儿,家宅安宁,只能将女儿送给他,跟着去吃斋念佛化缘,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方能消灾。” 崔笑听这一段说辞,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好像是什么故事里也说过。 步长北道:“然后呢?” “然后没办法,再这么下去,一家子都保不住。虽然不舍得,可是也只好将女儿让那疯癫和尚带走了。” 费侪说着,长吁短叹。 “她走的时候是八岁,说是十五岁之后就可无虞。如今已经五年了,再有两年便十五了。也不知道那疯癫和尚带着她现在何处?” 费侪说完,有些伤感。费景澄搂着父亲的肩膀,安慰道:“爹,你别难过。说不定到了时候,她就回来了呢。” 费侪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费侪说的这听起来倒是没什么毛病,但是步长北觉得有些问题。 “就算你们担心女儿出事,要她这几年远离红尘,大不了送去庙里做几年姑子。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和尚走,真的放心?” 不管说出来花来,这都不合理。 费景澄解释说:“大人,我们虽然将小妹交给了疯癫和尚,但并不是就放心的。爹让我偷偷的跟了去看,他让小妹换上男装,脸上抹的黑乎乎的,我一连偷偷的跟了十几日,见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的。” 父子俩解释了一番。 虽然大家都觉得还是草率了,可是不管怎么说,算是解释的通。 父子俩说完,费景澄迫不及待的问:“大人,您找我们过来问起小妹的事情,是否是小妹有什么消息?” 步长北转身道:“你们跟我来。” 费侪说费芳洲跟着疯癫和尚走的时候是八岁生日刚过,根据崔笑的推断,发现的六指骸骨,也就是七到十岁,也就是说,费芳洲被带走之后,根本就没有离开村子,直接就被害了。 或者,费景澄说他偷偷跟了十几日,这事情疯癫和尚是知道的,故意做给他看的,等他一走,就将费芳洲给带了回来,并且杀害。 费家父子看见了地上的三具骸骨,脸色都白了。 三具骸骨大小略有差别,崔笑已经将她们分开,拼成三个人形。 她将费家父子带到了其中的一具,指着指骨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三具骸骨,其中有一具骸骨的右手有些不一样,是曾经六指被砍去的痕迹。你们看一下,和费芳洲手指的位置是否一样。” 父子俩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过去。 他们不敢碰骸骨,慢慢的凑过去看,看了之后,费侪身体一晃。 “这,这是怎么回事?”费侪颤抖道:“芳洲的手指确实是此处砍了一段,可她不是跟着疯癫和尚走了吗?为什么会,会被害在此处……” 费侪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扑在地上哭了起来。 费景澄扶着父亲,也是抹着眼泪。 “大人,一定是要疯癫和尚,他把我女儿骗走之后害了她。”费侪跪倒在步长北面前:“对,这屋子的主家姓许,一定是他伙同那疯癫和尚害了我女儿,大人,把他抓起来,我女儿才那么小,您一定要为她报仇啊。” 失去女儿的父亲,真的是非常叫人同情。但是步长北就像铁石心肠一样,无动于衷。 “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步长北道:“边同和,你跟着他们回去一趟,再问一下其他人。” 边同和应了一声。 临走的时候,费侪频频看地上的骸骨,想要将骸骨带走,给女儿收殓尸体,但是都被步长北拒绝了。 “此案未查清楚之前,骸骨需先放在锦衣卫。等查清楚之后,会通知家人来认领。” 费侪无法,只好一步三回头的抹着眼泪走了。 费家父子走后,步长北问崔笑:“你觉得这费家父子如何?” 崔笑皱了皱眉:“戏太多了,自相矛盾。” 步长北颇感兴趣:“怎么说?” 崔笑说:“我要是有个那么心疼,如珠如宝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交给一个不认识的疯癫和尚。若是信佛信神,怎么不请人做做法事,哪怕出家修行有个固定地方也是好的,跟了十几天就让一个女孩子跟着个和尚走了,说不通。” 看一个人是什么人,要看他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 就算这父子俩为了费芳洲泪流成河,也演不出真心。 步长北赞许点头:“费家父子是否知道女儿被害这不好说,但是卖女儿,怕是真的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