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出校门,程惜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七中。 七中正是下课的时候,校园里随处可见人影,旁边的香樟树依旧高大挺立。 上一次来还是参加物理竞赛。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眼看走过来两个女生,她下意识拦住她们:“同学,你们认识陈鸢鸢吗?” 两个女生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这还是大冷天,她白皙的脸却布满密汗。 怕不是个疯子? 两个女生惊恐地看了她一眼准备开溜,却在下一秒被人拉住手腕。 回过头,就看女孩眼眶已经湿红了起来。 “哎呀你你你别哭呀”女生开始急了,手腕不断挣扎:“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陈鸢鸢已经好久没来上课了,电话也打不通,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一口气说完,见女孩松开了钳制连忙挽着另一个女生跑了。 没来? 程惜低下头,一滴泪滑过脸颊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将头死死埋进膝盖,浑身根本控制不住地颤抖。 陈鸢鸢居然跑了? 她怎么能跑了? 她死死咬住手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冷静,她必须冷静。 程惜脑中浮现那个带血向她走来的少年,他挥拳不要命地往那人身上砸,暴怒得像只雄狮,黑漆漆的眸子如深渊寒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忽然,一双鞋闯入视线,停住。 抬头。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男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朝她手里递了张纸条,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掉。 她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满眼迷茫。 打开纸条,很快,杏眼漫上喜色。 按着纸上的地址,程惜很顺利找了过去。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样式老旧,扶梯用几根拇指粗的铁丝代替,积了不少灰。 敲了敲门,很快有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开了门:“请问……你找谁?” 程惜抿抿唇:“你好,请问陈鸢鸢在吗?” 女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或是觉得她没有什么恶意,移开半步让她进来,冲里面喊:“鸢鸢,你同学来找你了” 说完朝女孩笑了笑,指着一个房间,笑道:“这丫头可能还在睡觉,那就是她的房间,你自己进去吧” 说完,自顾自钻进了厨房。 看着紧闭的房门,程惜屏住呼吸,手握住门把。 ‘咔嗒’一声,门打开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钻满鼻腔,她抬眼看去,整个房间黑黢黢的全被窗帘遮住,照不进一丝光。 程惜眼睛适应了一下,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睡衣。 手指关节泛起了白,她死死抓紧手机,喊出声:“陈鸢鸢。” 被叫醒的陈鸢鸢面色不爽,刚想发作,就看见自己房间里站了一个女孩。 她伸手揉揉脑袋:“程惜啊” 她瞅了眼身后,空无一人。 忽然笑开:“没想到你居然敢一个人来” 程惜深吸一口气,对她的嘲笑视而不见。 “陈鸢鸢,去出庭作证。”语气平静。 吴家已经报了警。 “呵,凭什么?” “我早就休学离开了榕城,学校档案也是可以查到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凭什么要出庭作伪证?” 这是她这几天想好的措辞,反正学校那边的资料上显示她是去了加拿大的,到时候就算警察找上门,她一口咬定这两天才回国就是了。 她笑出了声,有些刺耳:“肖译简那个人渣,我巴不得他一辈子老死在里面,永远也别想出来!” 就算他再有钱又怎么样?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不对劲,女人连锅铲都没来得及丢下就开门闯了进来。 视线在两个女孩身上转了一圈,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她忍不住心底一颤,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陈鸢鸢护在身后,眼神不善地盯着面前的女孩:“你究竟是谁?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 她手里还拿着锅铲,陈鸢鸢神气起来,下巴挑衅地朝她扬了扬。 见女孩不说话,女人开始着急起来,手里不断挥舞:“我警告你别想伤害我家鸢鸢,不然……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刚还道这么乖一个小姑娘肯定是鸢鸢学校的好朋友,没想到居然是来找麻烦的。 无论是谁,只要敢伤害她家鸢鸢她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冷风透过窗帘灌了进来,女孩儿沉默了一瞬,嗓音低低沉沉的。 “参没参与不是你说了算” 她把手机拿出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陈鸢鸢,你真的以为这件事跟你脱得了干系吗?” 陈鸢鸢笑声戛然而止。 那屏幕忽明忽暗,里面的画面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那天出事的地方。 脑子里猛地掠过一个想法,她目光微滞,面目扭曲的盯着女孩儿看去,忽然,她红唇轻勾:“程惜,你该不会是想把这段视频交给警方吧,你是不是疯了?要是你敢交出去,那你整个人生就彻底毁了,连带着你的亲戚朋友,他们会怎么看你,说你被七八个男生上还是像狗一样到处乱爬?到时候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的父母也会因为你抬不起头,难道你真的” “我不在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惜打断。 女孩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凭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真正抬不起头的应该是他们这些罪犯。 那女人和陈鸢鸢皆是一怔。 女人更是面色惨白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孩,整个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被炸开。 她视线渐渐移到身形瘦弱的女孩儿身上,嘴唇干涩。 被七八个男生上!? 就听见她继续说:“教唆犯与罪犯同罪,强奸未遂加上故意杀人,如果我把这段视频交给警方你同样会被逮捕,就算他出不来又怎样,三年之后他依旧是封腾集团高高在上的公子爷,而你……” 她语气渐冷:“自有法律制裁。” 女孩儿音色淡淡,却有着令人信服的能力。 陈鸢鸢被吓住,身体忍不住跌回床上,却大笑开来:“不,程惜,你不敢!” 她就是赌定了程惜不敢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才大摇大摆带着人将她堵在巷子里让人对她实施侵犯,一张被七八个男人弄脏的白纸,无论走到哪里脊梁骨都会被流言蜚语戳断。 而程惜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令全校男生沸腾的白月光,她就不信她能承受得起报警的后果。 想着,底气多了几分。 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她长得这么漂亮,既然肖译简彻底完了,那她换个地方生活,照样能够所向披靡。 “我敢。” 她目光定格在她眼中,语气平静,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 宣判结果很快下来,吴方磊败诉,肖译简无罪当庭释放。 当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园,程惜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她欠他的。 一连两个星期,肖译简始终没有回学校。 早自习下了,程惜正在开水房打水,舒小小凑了过来:“小橙子,肖译简不都没事了么,怎么还没来上课啊?” 程惜眼底一片乌青,这几天一直在熬夜补习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闻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月考接踵而来,程惜依旧年段第一,周京羡没参加,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榕城的天黑得比较早,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大雨,往窗外看去乌压压一片,寒冽的冷风呼啸而过,吹得那光秃秃树枝左右摇曳,蓝色窗帘随风而起,张牙舞爪的模样令人不禁想到黑云压城。 自从那件事后,陈鸢鸢彻底搬去了国外,程惜正准备收拾回家,前门突然‘咚’一声关上。 程惜心尖一颤。 现在学校除了高三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整栋楼空荡荡的,门摔打的响声震耳欲聋。 她皱眉看过去。 万籁俱寂,空无一人。 程惜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在下一刻忽明忽暗的白炽灯突然熄灭,周围死一片的黑暗。 后背活生生惊出一身冷汗,咬着牙问:“谁?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