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在新的位置坐下,广播里就有女声响起,提醒大家马上到操场整队,准备参加升旗仪式,这个女同学是叶菲学校的广播员,声音清甜优美,要是往常叶菲听到这个声音,一定兴奋地跑去操场了,可是这会儿,她坐着没动。 孟依依捣她的胳膊,“走啦,一会儿迟到了,会被教导主任抓上台的”。 出了教室,叶菲看着人群如潮水般从教学楼这边,朝着绿油油的操场漫过去,叶菲机械的走着,很快就成了这波潮水中的一滴,随波逐流。 新学期已经开始,可是叶菲和秦颂不再是同桌了。 上周五挑座位的时候,叶菲终于把这几天纠结的想法付诸行动,当吕老太叫到她的名字时,她几乎是跑着进教室的,中间还差点撞倒一个瘦弱的男生。进了教室,她望着最后一排熟悉的座位,胸口是钝钝的疼痛,一咬牙,快步走向孟依依坐的方向,她已经和孟依依说好,她们俩做同桌。 可是她这件事她却没有跟秦颂说,她不敢。 叶菲坐在哪里并没有多人少关心,空荡荡的教室很快就坐了十几个人,孟依依已经坐了下来,能和叶菲做同桌,她是挺开心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秦颂进来的时候,叶菲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在自己的身上,秦颂门口停顿了一下,缓缓走向原来的位置,每走一步,叶菲的手就握紧一寸,最后指甲都扎进了手心的肉里。 或许是上辈子爱的太炙热,太浓烈,这一世叶菲对感情这件事看的很淡,也更加的理智,她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她清楚地知道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相互喜欢和厮守也是两回事,她和秦颂根本就不可能,她不想给少年丁点希望。 叶菲松开紧握的手掌,她承认,秦颂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很感动,对这个外冷心热的少年也很有好感,可是,也仅仅是好感而已。 再说,他们两个之前隔了整整一辈子,她大,他小,她没老牛吃嫩草的爱好。 教室里慢慢有了说话声,吕老太正在念下一个人的名字,突然教室后面传来一声怒吼,“滚!” 是秦颂的声音,叶菲回头,齐媛正尴尬地坐在叶菲原来的位置上,旁边的少年冷着脸,目光凌厉,不给校花一点面子。 “秦颂,你怎么回事,你……”吕老太生气了。 “我不喜欢跟别人坐一块儿”少年嗓音低沉,略微沙哑,淡淡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都是别人,唯独那个人不是,可是她却抛弃了他,连声招呼都没打。 吕老太脸色很难看,当即就要继续教育秦颂,还没张嘴,齐媛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的座位上,笑道:“没关系,我坐这里也行”。 秦颂脾气怪异,吕老太是知道的,又想到今后的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继续念下一个名字。 全班的人都挑好了座位,所有的人都有了新同桌,唯独秦颂那里是一个人。 “好了,搬好桌椅之后,大家就可以放学了,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卫生”,吕老太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教室,刚开学,她作为班主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搬桌椅的时候,叶菲没有迟疑了很久,才走到原来的位置, 并不是所有人都敢爱敢恨,至少叶菲不敢,重活一世的她从来没想过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人心和世界,她能改变的只有自己,可是很显然,秦颂不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人心,什么世界,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愤怒。 “就这么想要逃离吗?” “依依想要和我……”叶菲干巴巴地想要解释,她无法回答那句话,她不是想逃,而是不得不逃。 “好啊,你走吧”,秦颂根本就不等她的话说完,就开了口,不管叶菲怎么说,都是假的,她就是不想和他做同桌了,她不喜欢他,所以离开,她没有错。 叶菲沉默地搬起桌椅,桌子很重,她一下没搬起来,桌子腿和地面相撞发出很轻微的响声,叶菲心里很急,深吸一口气想要再尝试,终于颤颤巍巍的搬了起来,旁边有人喊:“叶菲,我帮你吧”。 叶菲胳膊酸痛,想要回头说不用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一轻,秦颂搬起桌子朝着孟依依的座位走去,叶菲望着那个瘦骨伶仃的背影,红了眼眶,水雾弥漫,那个背景变的模糊,可是很多年后,叶菲依然记得这一幕。 那个时候,叶菲觉得他们的故事到此结束,在最艰难的岁月里,秦颂伸手帮了他一把,可是她转身离开,他的世界很大,路很长,他的麻省理工很远,她注定追不上,不如转身。 叶菲搬起椅子跟了上去,教室里乱哄哄的,就这点距离,她已经被人撞了两次,小腿被椅子腿撞的生疼,她吸溜着鼻子跟在少年的身后,看着他把桌子重重的放在地上,没有看叶菲,大步离开。 “怎么了,感冒了吗?” 孟依依见她拿纸擦鼻子,以为她流鼻涕呢,而且眼睛也红红的,于是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腿被磕了一下,可疼了”,叶菲吸了一下鼻子,很认真的重复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疼”。 孟依依追问,叶菲却又说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我们一会儿一块回家吧。 孟依依点头,好,等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你给我讲讲你们去海南的事情吧,海边婚礼,一定很浪漫,很精彩。 叶菲笑着点头,是很精彩,她又是失踪,又是出车祸,还被强吻了,可不是很精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活着就要精彩,可是这不是叶菲想要的精彩。 时光如水,流逝的悄无声息,叶菲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壳中,连秦颂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