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贝贝捐骨髓的时候哭了,她小声啜泣着:“妈妈,很疼”。 丁妈妈抱住她的头,“乖,乖,很快就好了,你是你姐姐唯一的希望了”。 怎么可能不疼,针头埋的那样深。 捐干细胞的过程长达四五个小时,这段期间丁贝贝要一直躺在床上,一边抽干细胞,一边将血液输回体内,即便这样,抽完干细胞的人依旧很虚弱,要一周以上才能恢复。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几天后,丁贝贝终于有力气给叶菲打电话了,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可是言语中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她说,叶姐姐,手术很成功。 叶菲趁着周末飞回z市看丁颖,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在那里见到秦颂。 当时丁颖病房里挤了一堆人,她去走廊透透气,拿出手机给孟依依回信息,她的手很笨,键盘又太小,打字打的很艰难。 “情况很好,不用专门回来,等五一我们再一块儿来看她”,打了一会儿眼睛就酸涩的不得了,为了赶飞机,她今天五点就起来了。她用空着的手揉揉眼睛,恍惚间走廊尽头出现一个清瘦,熟悉的身影,那眉眼分明就是她日夜思念的样子,身影渐渐拉近,她近乎贪婪的凝视着,那容颜真实地让她不舍得闭上眼睛,嘴巴勾起的弧度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真的是秦颂。 她的手僵在半空,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她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不是白日梦,竟然真的是秦颂。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近,然后伸出手揉她的头发,听他说:“嗨,好久不见!” 叶菲咽了口唾沫,轻轻地掐了一下自己,笑靥如花,“是啊,好久不见”。 几秒钟之后,她才渐渐清醒,心里五味杂陈,怎么是这样呢,一点都不感人。 秦颂刚离开的时候,她曾一遍遍地臆想他们重逢的场景,或许像张爱玲那般凄楚而缠绵,三年五载之后,物是人非,明白命运的不可抗;或许如亦舒般洒脱决绝,女人要不断提升自己,你只要足够优秀,男人们会趋之若鹜,十年八年后,她冷笑一声,秦家公子算什么;像琼瑶也行啊,浪漫凄美,你是风儿我是沙,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分开了。 但绝不是现在这样,两个人时隔一年就见面了,然后你语调清晰,我声音流利,没有发颤,没有结巴,也没有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平淡的好像你只不过去串了门。 “杵在这里干嘛,让开,让开”,胖护士不耐烦地把两个人挤到一边。 秦颂绅士得扶住她的胳膊,然后在叶菲还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他就松开了手,快的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怒火,几个意思,我是洪水猛兽吗。 “丁颖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她”。 “你是专门回来看她的吗?”叶菲咬着牙问,言语间一股子酸味。 “是啊,雷霆哭的惊天动地的,我就先替他回来看看”,秦颂的声音不温不火。 “这种事怎么能替,他人呢,你都回来了,他竟然还没有出现”,叶菲吸溜着鼻子四处张望,顺便隐去眼中的慌乱。 “脑震荡住院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啊?”叶菲不明所以,咋会脑震荡,从飞机上掉下来了,头先着的地? “他想用自我伤害逼他家人就范,用头撞墙来着,一时没把握好度”,秦颂说这话时有几分心虚,幸好叶菲自顾不暇,没有听出来里面的玄机。 “啧啧,真伟大,他就不怕撞出个好歹来”,叶菲咋舌,不知是该佩服还是嘲笑。 后来叶菲见到雷霆说起这事,雷霆不屑加得意地说了句,你们真以为我傻啊,我要是不撞狠点,我他妈能出来吗,我当时就想要是此生再也见不到了颖颖了,我宁愿被撞傻。 “那你进去吧,我出去吃点东西”,叶菲说完就“蹬蹬”地跑远,走廊里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叶菲跑的更快了,心里骂道,什么破鞋子啊,就五厘米的高度,怎么响成这个德性,以后再也不穿了。 出了医院的门,叶菲一屁股坐在了花坛的台阶上,丝毫不顾忌自己的米色长裙,只是觉得丧气,明明是荡气回肠的旧恋重逢,偏偏说的是这种无聊又好笑的话,要紧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 她的心中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既感伤又感人,在他离开的日子里,这些话一直支撑着她。她曾想过,等到再见面,她一定要把心中的痛一点点讲给她听,她一个人忍的真的很辛苦! 可是,叶菲垮了肩膀,今天她才知道那是多么幼稚的事情,生活不是电视剧,他们也不是演员,演不出蹩脚的剧本。 她在饭馆里磨磨蹭蹭,一根面恨不得分成十口下咽,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起身,还去厕所涂了一层淡色的唇膏,冲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加油。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医院,快到病房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抬头,微笑,一气呵成,推开了病房的门。 丁贝贝小声叫道:“叶姐姐”。 叶菲笑着点头,眼睛却四处瞄,宽敞的病房里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她的心咯噔一下,脸垮了下来。 丁颖闭着眼睛正在休息,丁妈妈冲叶菲摆摆手,三个人慢慢退出了病房。 丁妈妈慈爱冲叶菲笑,“叶菲啊,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在这看着就行,你这来回跑一定很辛苦”。 “阿姨,别这么说”,叶菲朝病房里看了一眼,“丁颖很幸运,她一定能好起来的,您也要注意休息,这手术后还有很多事呢”。 丁妈妈点头,再次催促叶菲离开,叶菲舔舔嘴唇问:“阿姨,秦颂什么时候离开的您知道吗?” “秦颂有来吗?我没看见啊”。 叶菲眨巴眼睛,难道真是她的幻觉? 丁贝贝脆生生开口,“秦颂哥哥有来啊,待了几分钟就走了,说是学校有事他得赶回去”。 “哦,是这样啊,那孩子也算有心了,他上的不是国际名校吗,估计是学业繁重,所以没待太长时间,贝贝,你有给人家道谢吗,秦颂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看你姐可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 “说了说了,我姐感动的都快哭了,说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她呢!”丁贝贝冲她妈嚷嚷,她又不是小孩子,礼数什么的都懂好不好。 叶菲心说,你什么都不懂好不,那个“他”明显说的是雷霆好吧。 秦颂回学校去了,就这么回去了?叶菲很是郁闷,这算怎么回事啊,时不时地在她面前露个脸,刷存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