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哭,你要笑,你哭,世人看你可怜,会欺负你的……” 叶菲泪眼婆娑地看着荧幕上哭成泪人的小孟婆,真是蠢啊,和她一样蠢,即便男主变黄沙之地为漫野花海,苦守千年,又能如何,叶菲愤愤骂了一句,然后沉沉睡去,梦中闪现的却还是那张爱了十几年的清秀容颜。 她恨铁不成钢地捶向自己的脑袋,然而却从背部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回头,楚梦瑶目光真挚,歉疚地吐吐舌头,“老师叫你呢!” 叶菲舔舔干燥的唇瓣,还没有回头,一声惊雷般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炸响: “我教书教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生,你说说你,物理哪一次及格过,还有脸在我的课上睡觉……” 叶菲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迷蒙,她刚才明明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怎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地低头,胖乎乎的手下压着的是高一年级的物理书。 物理老师看她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扯出那本书就扔了出去,锋利的纸张边缘割到叶菲的手,生疼生疼的,映入眼帘的是另外一本书,确切地说是一本杂志,《篮球先锋》,封面是科比布莱恩特意气风发的脸。 “我说呢,竟敢在我的课上看杂志,拿来”,物理老师怒骂着就要来抢这本书,叶菲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力量,紧紧按住书,抬头,眸色幽深,“我没有看。” “还敢狡辩,没有看?没有看你会把它压在物理书下面。” 老头脸色涨红,一个学生竟然敢和他公然叫板,他怒不可遏,厉声说:“给我拿过来,快点。” “我没有看,只是买了之后忘记收起来了”,叶菲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是本能的做出反应,她得保护这本杂志,因为,因为…… “老师,她确实没有看,我可以作证,她刚才只是有些跑神。” 清冽的男声响起,叶菲曾经回忆无数遍的场景上演了,说话的是她的同桌,穆恩泽。 “哼,你说她没有看就没有看了”,教物理的老头见是他,语气软了不少。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叶菲没有在您的课上看杂志”,少年仰头,细碎的黑发在额前划过优美的弧度,他目光清明,认真地又说了一遍,“她真的没有看”,语气里满是坚持。 如果当时有相机,定能拍到一群满眼爱心的花痴少女,叶菲甚至都听到了坐在后排的楚梦瑶咽口水的声音。 她的杂志最终没有没收,结局跟上一世的一样,她被罚站了,站了整整一节课,一米七的个子,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屹立在高一五班的教室里。 “哎,烦死了,她这么壮,这样站着,我连黑板就看不到了。” “恩,我也是,仰的脖子都酸了。” 后面的窃窃私语叶菲不是没有听到,她却依旧那样面无表情地站着,没有人发现她的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连呼吸都比往常急促,此时她的脑子正在飞快的转动着。 看电影的时候,叶菲还在想如果真的有孟婆汤,她一定毫不犹豫饮下。 她活了二十八年,自认为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应了那句话,浮华一生,空有回忆,可是那些回忆如今想来只留悔意,人生只有一次,既然不能重来,不如喝一碗孟婆汤就此忘却所有。 叶菲偏了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嘴角缓慢上翘,如今,这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了。 黑漆漆的桌面,墙壁上牛顿马克思的照片,严厉古板的林老头儿,坐在身旁的穆恩泽,刚才上演的那一幕,真实的痛感,胖乎乎的自己,都告诉叶菲,这不是梦境,她带着二十八岁的灵魂重生在十六岁的身体里了。 下课的时候,教物理的林老头跟平时一样又拖堂了五分钟,叶菲已经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女生已经准备好纸巾,有些人的腿都已经迈出去了一支,林老头儿刚说完“下课”,女生们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教室,目的地,厕所,男生冲向的是超市。 “快点!” 叶菲被楚梦瑶拉的一踉跄,跟在人流中向厕所跑去,她长吁一口气,还是跟原来一样,她所就读的实验高中是省重点高中,学校很大,一年级有十八个班,一个楼层六个班,东边是女厕,西边是男厕,可是因为女性的生理构造,女厕所里永远是比肩接踵。 厕所的味道充斥着鼻间,叶菲捂住鼻子排队等候,周围聚集的都是五班的女生,正眉飞色舞地讨论着物理课的那一幕,有人碰碰叶菲的胳膊。 “叶菲,别装了,你心里肯定乐开了花,说说呗,啥感受?穆恩泽太帅了” 戏谑嘲弄的语气,隐隐夹带着嫉妒和不甘,周围人起哄,叶菲放下手,看了那个女生一眼,认真说了句:“他非常想看那本杂志,怕被林老头儿没收了。” “切,不说拉倒。” 叶菲苦笑,她说的是实话,同时也是事实,只是每个人都想看她为了穆恩泽发花痴的样子,上一世就是如此,她还记得当她羞红了脸说出了‘哪有,我们只是好朋友’的时候,人群里爆发的笑声。 那时的她沉浸在爱恋的幻境中,哪里注意的到那些笑声中的怜悯,嘲讽,她一个虎背熊腰的女生,怎么配得上谦谦如玉的穆恩泽,别人只是好心,你还上心了,真是好笑。 紧赶慢赶,还是踩着上课的铃声进了教室,坐回座位的时候,楚梦瑶拍拍叶菲的肩膀,“林静他们真是无聊,不要搭理他们。” “恩,我知道。” 我知道她们一个个都想看我的笑话,她们的眼神中带着了然而又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因为壮实,没有女孩儿纤细的身材,所以是可怜的;因为穿不上那些漂亮的衣服,所以是可耻的;因为永远也学不好物理,因为是高价生,所以不配和穆恩泽坐同桌。 “给,你先看吧”,坐在座位上之后,叶菲把那本杂志递过去,想了想又说了句“我已经不喜欢科比了。” 还有,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还有你。 在穆恩泽讶异的神情中,叶菲坐直身体,虔诚地打开了面前的课本,上一世的教训告诉她,学习,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在她看来,哪有什么年少轻狂,有的只是胜者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