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咱们要不就让阿稹当我们延龄巷的代表去和他们谈,他是大律师又有自己的公司,法律他比咱们懂啊,不如就交给他吧。” 刘锦绣赶忙站出来附和,现在让她骄傲的不是她那个不上不下的儿子陈飞,而是这个她以前看不上眼的外甥韩稹。 “行啊,那就交给他们年轻人,阿稹,荞荞,你们两个全权代表我们巷子里的几十口人了啊。” 真是好“光荣”的任务,南荞一点都不想揽下这活,她不过就是回来替自家奶奶处理事情的,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代表,还要和韩稹一起处理这事,真是笑话了。 南荞不语,低着头想着如何推掉这事,没曾想某个讨厌的男人竟然擅自主张地替她做了主。 只听韩稹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发开来,“我和荞荞会尽力的。” “好…好…”此处应有掌声,只见众人纷纷抚掌欢笑。 下午,韩稹和南荞就被叫去了居委会开会。 这延龄巷居委会的主任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快二十年了,可以说她是看着韩稹和南荞长大的。 居委会的会议室里时不时地传出主任阮艳虹的笑声。 “哈哈哈哈,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你们两个都长这么大了,尤其是阿稹,你真是有出息,我听你舅妈说你的公司都已经在国外上市了,自己成了大老板还在北城立足,实在是太厉害了,当初我就说你一定是个有出息的棒小伙。” 阮艳虹这真不是胡乱吹捧,想当初韩稹考上北城大学她上门慰问送祝福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孩子有出息,反观他旁边的南荞就很一般了。 刚才她听说两人要结婚的消息,便心中腹诽,他们实在不搭啊,估计这以后也不会幸福,南荞这女孩子太不自尊自爱了,说的难听些就是不要脸。 所以阮艳虹对南荞是很冷淡了,来了这么久几乎就没有正眼看她。 南荞当然也看的出来。 “阮主任,我们还是聊聊拆迁的事吧。” 韩稹不着痕迹地拉过南荞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阮艳虹怔了片刻,然后马上转了笑脸,“好,好,是该说正事。” “阿稹,你看这是拆迁的征地批文,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关于拆迁补偿条例,我们开会研究过觉得很合理,可巷子里的那些老邻居就是不接受,这拆一补一,全国都是这样。后来他们不愿意,我们这边又和上级领导做了沟通,他们答应补1.5倍,这可以说是很通融了,可咱们那些老邻居还是不答应,非要把违章建筑也补进去,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阮艳虹把文件推到韩稹面前,南荞粗略地看了一眼,客观来说,这个补偿算的上是不错了,但她这么想并不代表巷子里的那些人也会这么想,不然她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韩稹没有去细看那些文件,这些年他处理过不少拆迁的官司,他深深地明白若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很可能最后人财两空的是延龄巷那些人。 “恩,那你们有与开发商那边谈过吗?” 韩稹看着阮艳虹问道。 “有啊,可他们是商人不是慈善家,1.5倍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这要是再让他们答应咱们老邻居那些条件,恐怕很难。” “这次拆迁的县领导是谁?” 韩稹没有被阮艳虹绕进去,越是大是大非面前他越是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他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只要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 “让我想想,哦,是咱们县专门负责拆迁的领导廖莉,廖主任。” 呵,这世界可真小,廖莉不就是盛浅暖的妈嘛,南荞不懂,可韩稹却清楚的很。 韩稹点点头,“阮主任,我想请您帮个忙,能不能找个时间帮我约一下廖主任还有那边开发商的负责人。” 韩稹是聪明的,这事和阮艳虹说有屁用,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居委会主任,她能做什么,重点应该是廖莉和开发商那边。 “好,没问题。” 阮艳虹爽快答应。 “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韩稹牵起南荞的手往外走,这时忽然刮了一阵冷风,南荞缩了缩身子。 韩稹二话没说当着阮艳虹的面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南荞的身上。 乖乖,阮艳虹有些大跌眼镜。 她跟着到门口说了一句:“荞荞啊,你等的这一天终于来了,真不容易,想当初你是怎么追的阿稹,咱们都是看在眼里,为了他追到北城,真是勇气可嘉,不过还好,现在算是否极泰来了。” 这话说的很对中庸,你说是赞美,听上去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但认真一想好像又话里有话。 南荞终是没有开口,她把西装外套重新脱下来还给了韩稹。 他给的温暖带刺,她无福消受。 韩稹对着阮艳虹点点头,便朝南荞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布满乌云阴郁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 南荞和韩稹都没有带伞,在荆县他们也都没有车,所以只能淋着雨走。 下雨天很容易来戏,试想一下南荞现在心里有气,韩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她在雨中缠绵,吵上那么一两句,调节下气氛,然后待到高潮部分直接堵住她的唇,两人在大雨滂沱中深情拥吻,想想就很浪漫有没有? 恩,是很浪漫,浪漫中带着一丝神经。 韩稹见雨越下越大便拉着南荞往右侧跑去,那个他们要去的地方正巧就是天中,他们曾经有一大半时间都耗费在了这个地方。 南荞任由韩稹牵着她跑到教学楼里的某个教室。 “南荞,冷吗?” “啪!” 韩稹话音刚落,他俊逸的右脸就挨了一个巴掌,声音清脆,听起来力道应该不浅。 “演够了吗?玩够了吗?” “………” 南荞往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韩稹,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喜欢我的时候,让我变成全世界的笑话,现在你在外面玩够了,满足了,又回来,再次把我变成一个笑话,为什么骗别人我们要结婚,又是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对我很好的样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那是什么东西?韩稹不知道。 他慢慢朝南荞走去,不顾她的反抗再次牵起她的手,“荞荞,我没有良心,我很坏,骨子里就是那种凉薄的人,你说的对,我就是在玩弄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是用真心在玩弄你。” “混蛋!” “啪。” 南荞又抽了韩稹一巴掌,这一次还是右脸,他依旧没有还手,只是把自己俊美无俦的脸往她面前又凑近了几分。 他把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用那双勾人魂魄的双眸紧紧将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锁住。 他好闻的气息喷洒在南荞脸上,“打吧,荞荞,你打吧,十二年我欠你多少,你就抽我多少个耳光,好不好。” “滚!” 南荞推开韩稹,“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把我当什么,又把李执盈当什么?你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哈~” 韩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南荞,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你以为我干嘛非要你不可?我努力过啊!” 话说到这里,韩稹的音调高了许多,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戳向自己的心口,“我也曾逼过自己去喜欢别人,接受别人,与你老死不相往来,可它不答应啊,我的心告诉我,自己实在没有精力重新去了解一个人,也没有精力再重新向别人讨论自己的过往,更不想让和一个我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我的人去浪费时间。” “你懂不懂!” “不懂,韩稹,我已经开始新生活了,我是真的好喜欢顾顺顺,你放过我吧,我们真的错过了。” 南荞被韩稹逼到了墙角,她的神情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也许他们都没有错,只是都败给了时间这种东西。 “没有错过,南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错过这种东西,只要我们想,就不会错过,忘了顾顺顺吧,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南荞被韩稹抱着,她想他难道不懂,许多人,许多事,正是因为不懂得知足与珍惜,就会与失之交臂,当再想回头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为什么就不懂呢。 真的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去坚守一份遥遥无期的感情。 南荞是人,不是神。 “韩稹,你早干嘛去了?你肆无忌惮伤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呢?你看看这间教室,熟吗?它是不是原来你和盛浅暖待过的地方呢?那时候的你是不是很期待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时间久了,你有点忘记你曾经做过什么?好啊,我帮你回忆啊!” “不要。” “不要?” 南荞从韩稹怀抱退出去,她讥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要?那是你的青春年少,是你狂热追求的爱情,当然也是我耻辱的过往。” “南荞,你变了。” “是,我是变了,但你是最没有资格问我为什么会变的那个人!” “哗啦啦~” “哗啦啦~” 教室外虹销雨霁、风鬟雨鬓,教室里静逸无声,南荞站在东头,韩稹在西。 “韩稹啊,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盛浅暖的呢?是高中还是更早?” “………” 韩稹不语,他现在的心就像是被划开一道口子,疼的不得了。 “是高中吧,你看我记得比你还清楚,马掰掰经常骂我笨,你那么明显的变化我怎么看不出来。哈哈,你真的以为我是笨吗?我告诉你,不是,那是因为我对你喜欢让我愿意去相信你,去选择忽略一切!”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值几个钱?韩稹,你送盛浅暖的生日礼物上面沾着我南荞的鲜血,我整整半个月起不来床,马掰掰告诉我盛浅暖收到了那个熊,你知道当时躺在床上的我是什么心情吗?那一刻,我在想我怎么没被我奶奶打死呢?打死该多好啊,打死了,我就不用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了。” 南荞痛哭流涕,这一刻她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她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荞荞。” 韩稹向南荞走去,她伸手拦住了他,“别过来!” 南荞说的话字字诛心,它们将韩稹的心撕的支离破碎。 他愣在原地红了眼眶。 南荞抿了抿嘴唇,把滚烫的热泪咽下肚里。 她伸手把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抹掉眼泪,她慢慢起身看着窗外。 “韩稹,你有一个微信号,叫做z先生,那个微信上面只有一个人,她叫盛浅暖,你经常去辉叔的网吧一待就是半天,你不打游戏,不看电影,你只是盯着那个微信号陪她聊天,这是你爱她的方式,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不忍心去拆穿你也不忍心逼自己面对现实。韩稹啊,韩稹那时候满腔勇气,满眼都是你的南荞哪里去了呢?” “哈哈哈哈。” 南荞眼泪跟着笑声一起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其实我也不懂,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整我的,高三的时候,你开始发奋读书,这么关心你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记得吗?我问过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那是我第一次勇敢去面对,我想,你要是告诉我,你打算为了别人考名牌大学,我都敬你一分坦诚,可你没有啊,你告诉我要去九洲打工,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是怕我会缠着你,也去考北城大学,然后破坏你和盛浅暖吗?是不是!哈哈哈,如果是,我告诉你,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为什么?因为我没有你的天资聪颖,我不可能会逆袭,我已经失去了机会,所以,我破罐子破摔,高考交了白卷,那是我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压在了你身上,结局没有意外,你辜负了我,和她一起去了北城大学,你说我是有多差,那样给你当舔狗,你都不要我。” 人在最难过的时候一定不是最愤怒的大吼,相反它很平静,平静到痛到深处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心痛。 现在的南荞就是这样。 “不要说了。” 韩稹痛苦地闭上眼,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原来南荞不傻,一点都不傻,她什么都知道,真的什么都知道啊,只是一直为了自己在装傻。 “韩稹,你记住你之所以能骗到我不是因为你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实在太爱你了。” “………” “你看我们不过就是躲了一场雨,我就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它被你伤的血肉模糊,你说我还要怎么和你在一起呢?” “我给过你无数机会,我也等过你好久好久,我从深夜崩溃到白昼,你和她睡到自然醒,我想问你,你抱着她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哪怕一点点?有没有?或是你利用我,践踏我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对我的忏悔?” “回答我,韩稹!!!” “没有!” 韩稹闭上眼,眼泪从他眼角滑落,这是南荞第一次看他哭。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韩稹今天真的是快要把他这辈子说的“对不起”都说完了。 “呵,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会有什么委屈,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啊,庸人自扰而已。这段感情,我后来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感动我自己。” “没有,南荞,我年少无知,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我想用我的后半生来弥补你。” 弥补?南荞觉得这真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笑话。 “韩稹,你伤害了我,然后你把所有的爱给了盛浅暖,现在你们分开了,你又要回来弥补我?你真当我没有人爱吗?顾顺顺,他把我捧在手心,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救出深渊,这样的男人我怎能不爱?” “我也可以把你捧在手心。” “哈哈哈。” 南荞笑容牵强就像初冬湖面的薄冰,轻轻一踩,就可以碎成一个大窟窿。 “你的爱太奢侈,我要不起,韩稹,忘了过去吧,此去经年,我们都不是原来的我们了,我没有多少个十二年可以再浪费在你身上了,以后我们各安天涯,各自归位。你如果真的觉得愧对我,那便放了我,也许以后我想起你的时候,也不全是想起你的坏。” 再见时,你别来,我无恙,就是对这段感情的最好诠释。 窗外的雨停了,南荞不再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韩稹孤零零地站在教室,他也想成全南荞,想让他记得自己的好,可若是这样做,谁又来成全他呢。 南荞刚走到校门口,顾顺顺的电话就追了进来。 她擦干眼泪,深呼吸接起电话。 “喂。” 仅仅是一个字,电话那头的顾顺顺就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媳妇,你哭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韩稹那个混蛋又去纠缠你了。” 顾顺顺是知道南荞回了荆县这件事,当然他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韩稹也会回去。 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 比如他们曾经共同在延龄巷长大这件事,再比如他们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着他永远都不可能有的十二年。 “媳妇,你别怕,我参加完比赛就去陪你,你保护好自己哈。” 顾顺顺最近在参加一个比赛,靳御亲自点名要他代表俱乐部出战,所以他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离开。 “知道了,你放心吧,好好比赛。” “恩,必须的,等老公拿了奖杯,你就用它装奶茶喝,好不好。” “噗嗤。” 南荞被韩稹弄的阴郁的心情因为顾顺顺的一句话就被逗笑了。 “你正经点行吗?对了,找到掰掰了吗?” 南荞可没忘记要他找马掰掰这件事。 “已经让徐浪帮忙了,你放心吧,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千万不能让韩稹占了便宜,老子不放心他,哎,他妈的,烦死人,我真想现在就到你身边。” 听的出来,电话那头的顾顺顺很烦躁。 “好了,你别烦了,我这边处理完就回去好吗?” 南荞轻声安抚。 “恩,那你说句好听的。” 看看,某男就是这么得寸进尺。 “什么好听的?” “就比如,老公我爱你,老公我想你,你要是奔放点,说老公我想和你睡觉,我也不介意,哈哈哈。” 南荞脸色红成一坨西瓜色,这该死的顾顺顺。 只听她对着电话大声说了一句:“混蛋,我想你啊。” 然后就很怂包地把手机收回口袋,往前走去。 南荞不懂,刚才她和顾顺顺的一番调情画面全都落入了韩稹眼里。 北城,顾顺顺握着手机自顾傻笑了许久。 这死南荞,平时不说情话,偶尔说说,真是要了他顾顺顺的命啊,这小心脏被她撩的“扑通扑通”直跳。 “顺哥,外面有个女的找你。” 正在某男犯花痴之际,门外传来声音。 “诶,知道了,就来。” 顾顺顺把手机放进兜里,吹着口哨迈着嘚瑟的步伐走了出去。 一出俱乐部门口,顾顺顺被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他看了好几眼,才确认了站在门外的人是马掰掰。 嘿,正好,这臭娘们自己送上门了,省的他顾小爷花精力找她了。 顾顺顺走到马掰掰面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来了?” “恩,我来找你。” 顾顺顺点点头,“正巧,哥也在找你,喏,对面有家肯德基,哥请你吃鸡,咱们聊聊吧。” 这次顾顺顺决定走温情路线,此处解释一下,不是他转变了性子良心发现想对马掰掰温柔,而是他谨记自个媳妇的教诲,不能对她的好闺蜜太过分。 否则他会先抽马掰掰几个大嘴巴子为敬。 “好。” 马掰掰走在顾顺顺身后,跟着他一起进了肯德基。 “吃什么?” “我都可以。” 顾顺顺撇撇嘴,看了一眼马掰掰开口道:“看你这么肥,也不是减肥的样,就先来六个香辣鸡腿堡吧,放心,今天汉堡哥管够。” 你说说这嘴贱不贱,无敌了简直是。 马掰掰一听顾顺顺的话脑后竖下四根黑线,她很想问他,如果今天是南荞,他也会这么说吗?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柜台点单员客气地询问。 顾顺顺伸手,将大拇指倒立指着马掰掰说:“给这位美丽的女士来六个香辣鸡腿堡!” 点单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