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夏夜,夜空阑珊。我叫桐,曾经是一个冷血而残酷的杀手,游荡在浦东和外滩的各个角落,穿梭在黄包车与电车碾过的轨迹之间。我并不关心街上年轻女人旗袍下修长的大腿,也不关心男人们穿着大马褂戴着圆顶毡帽在昏黄的煤油路灯下快速走过,我只关心照片里面指示的目标,甚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锁定之后,我提起插在腰间的7.63毫米毛瑟手枪,2秒钟,1声枪响,1发子弹,正中头颅,2秒钟,我消失在茫茫人海。我看着夜空,夜上海的空气里带有一种火药的味道。世界乱了,上海乱了,但是这些我都不关心,我要在这几乎无声的世界里找到霏,找到半个世纪后我的欢的前生。面前这个单薄可怜的小女孩,是我从阮先生的地下牢狱里偷偷带出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衣装气派的戴着嵌玉足金大龙戒的老爷,他是我的老板,是这个女孩父亲的宿敌。女孩穿的童装旗袍已经沾满灰尘了,她的模样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但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依然清晰,她望着我,目光里流露出恐惧和哀伤。在逃脱追杀的时候,我的左肩中了弹,血流不止,我用右手抱起她,支持不稳的躯体轻轻摇摆。我平静地看着她,告诉她没事了。女孩问我是谁,我没有告诉她,把脖子上的十字架银颈链解开来戴在她脖子上。我抹去女孩脸上的尘土,用眼神告诉她你不要怕。我掏出一个本子和钢笔,撕了一张纸,写下了要交代的话:你看对面不远有个和颈链一样图案的大十字架,那里就是租界的教堂了,你戴上这条颈链走进去,那里有个叫Teresa的修女,她会照顾你,给你吃的。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她拉着我说大哥哥,不要走,跟我一起去。我又撕了一张纸写道:哥哥还有很多事要做,哥哥答应霏,每个星期这一天都会来看你。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处,我快速地走着,用余光看着她渐渐远去。1939年的夏夜,夜空阑珊。杀手是没有名字的,桐是我的代号。在这座堕落的城市,我是一个堕落的天使。1个月前我与这个世界无关,我只关心命运交给我的答案,现在我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