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莫念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桌面上的一张纸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季言之的字体,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小姐,你我师生期限已至,恕敝人不告而别。特奉翡翠手环一只作为新婚贺礼,还望小姐不嫌寒酸。” 纸下,是一只光洁的手环和一根红手绳。 是多年前赶庙会时的那只。 几滴清泪顺颊而下,将墨汁晕染开来。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几年来,季言之一直戴着那只与他的气质极为不符的红手绳。 季言之走了。 没有任何前兆地走了。 莫念应下了那门亲事,开始乖乖地听从父亲。 成亲那日,天气很好。 母亲亲手为莫念做了一件嫁衣,红的似火。 莫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 凤冠霞帔,涂了口脂的唇娇艳欲滴,额上花钿,细眉杏眼,脖颈光洁如瓷。 但是眸中黯淡无光。 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莫念突然想到了与季言之初见的那天。 少年温润如玉,美好得似画里的神仙,一举一动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还记得有一次,她跑到季言之的书房,桌上摆着一幅字,初春的暖阳下,少女轻轻地念出那句话: “时待完婚那日,吾许你十里红妆。” 不知是给哪家姑娘写的,莫念悄悄退出去。 那就当他是为我写的吧。 “不求十里红妆,新郎是你,便足矣。” 回神,莫念觉得自己的鼻子酸了一下。 我想季言之了。 眼泪在打转,莫念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今天要成亲的,把脸哭花了可怎么是好…… 成亲啊…… 迎亲的队伍马上来了,莫念呆呆地这样想着。 莫家与尹家结亲,惊动了半个京城。 聘礼包括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还有价值连城的珍珠翡翠,称得上为十里红妆。 可是…… 我不想跟尹千城成亲。 不求十里红妆,新郎是你,便足矣。 腕上戴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红绳,嫁衣比这红绳更要艳上几分。 来到一处矮墙前,这里正是当年她与季言之为赶庙会而翻出府的地方。 没人会发现这里,就像没人知道莫念在成婚之日逃了出去。 被囚在这深府了十八年,她这次,终于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