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舟心间猛地翻涌起一股腥味:“我知道。” 出声的瞬间,语调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冷。 差点冻伤前排的司机。 司机先生拎着好奇心,全身心观摩自家小少爷的一言一行,发现小少爷今天的表情有点丰富,至少相比平常来讲,丰富了太多。 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眼底,使得他本就深邃的眸子更为沉寂。 司机透过后视镜,叹为观止。 这打电话的人不会是什么巫师之类的吧?竟然把小少爷的七情六欲调动到了极致! 而那位到了极致的朋友则板着一张脸,听白柠说完了剩下的话,继而把话题引到了一开始:“你这样做已经是仁义至尽,不算奇怪。” 为了增强这句话的可信度,贺时舟还加了一句:“如果是我,要不了十年,三五年就会让我失去耐心。” 想想也是,自己在那儿单方面付出,对方却从来没想过变好,反而一直沉浸在子虚乌有的回忆当中,过得混混沌沌的,这样的亲情纽带,除了把人活生生勒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白柠不置可否:“对,我也能想通这个道理,我知道怎么做才最好,只是有时候,会在那么一个瞬间……” “道德绑架自己是吧?”贺时舟问。 问题直中靶心,白柠无法反驳。 “我明白,毕竟是她赋予了你生命,再不济也会受到一些人类原始情感的牵绊。”贺时舟说,“不闻不问可能会显得自私,但我认为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否则再耗下去,也只有落个共沉沦的下场。 白柠点头:“你说的对。” 只要杨菱云一天不试着走出来,那对周围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累赘,除了消耗别人,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贺时舟转头,看向窗外的车流,“至于她的人生,那是她的课题,没必要你来承受。” “嗯。”白柠心头本来泛堵,被贺时舟这么一安抚,倒也顺畅了不少。 就像在那混沌不堪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豁口,接着,鲜活的空气鱼贯而入,将那些腐朽的味道驱散得一干二净。 “谢谢你,贺时舟。”白柠笑了笑,眼睛很亮,映着苍穹,“很多道理我也明白,但经过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 很多时候,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想从在乎的人那里获得勇气,这样,才会鼓足信念,继续披荆斩棘。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开朗,贺时舟的眉眼轮廓也跟着温柔起来。 “口头感谢最不值钱。”他哂笑说。 白柠挑眉:“那你要干吗?” “先欠着吧。”贺时舟心情很好,“以后有时间让你慢慢还。” 堵塞的车流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高峰期即将落下帷幕。 “我还有事,先回家了。”贺时舟柔声道,“回来再联系你。” … 下车后,不,严格来说,应该是从车子驶入贺家的住宅区后,某位少爷的脸色便直转急下,从方才罕见的温柔疼惜直接降到了见鬼要命。 那铁青的程度,跟服了毒差不多。 司机追剧追了全程,将贺时舟的脸色变化跟时间线对应得明明白白,现在对到这儿,他反而还松了口气。 脸臭是臭了点,但这才跟平日里的小少爷如出一辙,刚才车上那昙花一现的温柔,反而给人一种阴间的错觉。 想到这,司机缓过神来,业务能力愈发熟练:“小少爷,夫人在客厅等您。” 贺时舟飞快地蹙了一下眉,淡淡道:“我知道。”